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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不再怀疑自己的记忆,淡淡道:“记得,为了追上来抱,从假山台阶上面跌了下来。只是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不知道母亲是担心,反倒没心没肺的,缠着皇帝,要他带自己过去摘小花儿。
罢了,再提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叶宁觉得淡淡的可笑。
“母亲。”她喊了一声,用尽了所有的怨念和愤怒,像是了结心愿了一般,闭了闭眼,又轻轻的推了推身边的弟弟,低声道:“听话。”
叶宥同样是满目的愤怒和不甘,却没有违逆姐姐,低低道:“母亲。”
毫无预兆的,姐弟两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不等去拿蒲团,便齐刷刷跪下,就着硬邦邦的地面磕了三个响头,闷闷有声。
“快起来。”顾莲赶忙上前搀扶。
当她触及到儿女们的身体时,忍不住有一丝恍惚。
----终于摸到了么?真的。
然而叶宁还好,叶宥却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当即用力一甩手,----他和父亲不同,自幼段九谷涟漪夫妇的照顾之下,是和姐姐一起学过功夫的,手劲甚大,一下子就把母亲甩了出去。
还好周围没有什么东西,顾莲跌地上,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震惊、意外、伤心、难过,还有忍气吞声的黯然。
“宥哥儿!”叶宁喝斥了弟弟一句,上前跟着窦妈妈一起,把母亲扶了起来,实是没想到平素温和的弟弟,今儿反应会这么大。有心说几句,又怕场面更难看,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大家都清净了。
叶宥不论长相和脾气都酷似叶东海,其实颇为温和,方才实是对生母有着太多怨念,才会不自控的那般情绪激愤。此刻被姐姐喝斥,又见母亲跌坐地上,自己也是有些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她是母亲,是尊长,自己都不应该推她的。
可是道歉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涨红了脸。
“没事,没事。”反倒是顾莲急着分辨,“哪儿都没有磕着。”掸了掸灰,朝着众微微笑道:“看,好好儿的。”
叶宥听她语调温柔似水,出言辩护,不由心头一阵哽咽。
父亲的那句,“这天下,独不能埋怨母亲。”
自己已经十五岁了,母亲皇帝眼皮子底下生了自己,会是什么景况,大概能够想象的出来。心里有恨,却不只是恨她,更恨的是……,如此美丽温柔的母亲,为什么不能留身边?为什么不能从小抚育自己和姐姐?!
如果她还和父亲一起,也会对自己和姐姐很好很好吧。
像是感应到了弟弟情绪的变化,叶宁悄悄的扯了扯他,低声道:“宥哥儿,还记得来时说的话吗?”不要去恨,也不要牵挂,这才是彼此最好的相处模式,大家都要好好活着才是。
她屋子里面环视了一圈,目光落火盆上,闪了闪,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缕头发,看向弟弟,让他也拿了一缕早就绞好的头发出来。
顾莲见状大惊,“如何把头发给绞了?”
她自己是现代,并不认为绞头发是什么罪过,但是叶东海是古代,七七和宥哥儿受的是古代教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损害!
心里猛地不安起来!
叶宁开口道:“刚才那一声,和们的三个响头……”她手一抬,将两缕头发扔进了火盆里,转眼化作灰烬,燃出一缕淡淡的呛烟味,“以及这一缕头发,便算是偿还了的生育之恩吧。”
“嗖”的一下,顾莲像是被把心给挖走了。
“七七,宥哥儿!”她喊得一声,心里却是一片空荡荡的,疼得抓不着边际,看着面前目光决绝的儿女,忍不住泪如雨下。
叶宁长得像父亲,眉宇间却带着干净利落的英气,一字一顿道:“割发还母,断绝情分!”目光铮铮看向母亲,“就这样吧,少些牵挂,们和父亲也少一些怨念,都各自过各自的生活罢。”
叶宥慢慢恢复了情绪,低声道:“们走。”
叶宁转身,走到门口却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最后看了母亲一眼,----还是忍不住要记下她的样子,嘴里却是斩断之语,“放心,们都过得很好。爹很好,姨娘对他也很好,马上就要嫁了,宥哥儿的亲事也差不多定了下来。”
她的声音仿佛云端之上漂浮,“既不得见,不如相忘于江湖。”
只是曲曲折折出了门,和弟弟坐上了回叶家的马车以后,放下帘子,忽地感到一阵阵心痛难抑,泪水也跌落下来。
叶宥掏了帕子递给姐姐,低声劝道:“姐姐,别难过了。”
叶宁哽咽道:“怎么能不难过?”她伏弟弟的肩头上无声大哭,“有母亲,却和没有一样,说……,怎么能、不难过?”
叶宥的心里也不好受,眼睛涩涩的。
之前听父亲说起母亲的时候,震惊、愤怒,还有难抑的心痛,一辈子都没有过那样激烈的情绪!可真见了,那样娇花一样温柔的母亲,被自己推了,反倒孩子似的满目委屈忍着,自己又如何再恨得起来?
心里大抵也明白,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竟是说不出的空落落。
叶宥心中噎得难受,再看姐姐红着眼圈儿,擦了泪,神色复杂的发着呆,越发像是丢进了油锅里煎熬,从头到脚都是疼的。
姐弟两个,都是一阵无声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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