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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了下来,从头顶上方两栋楼的间隙望向天空,日光已褪成浅灰色,正等待着月亮的升起。周围渐渐黯了下来,巷口的角灯已经打开了。
她开始着急起来,也顾不上吃辣条了,就这么攥在手里,急匆匆地往前赶。
两边的房门时不时打开,咯吱一声。有人走出来,也有人从门里面看她,男女都有,打量的眼神让她警惕又胆怯。
她想到电视上播放的拐卖绑架案件,如果她被某道门拽进去,只怕父母报警都不容易找到。心里一悸,脚步加快。
但这一片就像迷宫一样,房子都长一个样子,路也是一个样子。
她在里面转来转去,仿佛又回到了起点。
温蔷的皮鞋带了点儿浅跟,走这么久脚底已经开始疼痛。
她不得已停下来歇息,想着要不要打电话让司机来接她。但是接下来该怎么解释,明明说的买辅导书,为什么她会到这种地方来?
她握着手机,想破了头想不到周全的借口,急得在原地打了个转。
这时,她似乎察觉到什么,猛然抬头,又看到那个身影。
明明没什么交集,在这个陌生的巷子里,却显得莫名熟悉。
纪霖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在前方狭小的巷道里,清落又挺拔。一切都跟一小时前一模一样,他身上的校服都还没有换下,只是没有背书包了。
光影昏暗,他立体的眉眼也染上了些许电影里的胶片质感。
温蔷眼神一亮,虽然两人算不上认识,但好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算是唯一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现在,也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不顾脚底的疼痛,急忙朝他快步走过去,想提出让他带她出去。
如果辣条不管用的话,她只能放下身段请求他了。
但是还没走到纪霖深面前,他忽然就转身了。
“哎——”她出声叫他,挥舞着手,脚下也加快速度赶着。
纪霖深人高腿长,已经往另一个巷子里走出去一大截了。
她只能跟在他后面,尽全力不被落下。
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穿过了那条巷子,她看到纪霖深转而又往另一条走进去。
就这样经过了几个岔路口后,她忽然发现,有的地方,她进来的时候有路过。
好像这次走的是正确的路线!
所以,他该不会是在带领她出去?
温蔷脚疼,再加上刚才耗费了大量体力,始终都没有赶上纪霖深。
而纪霖深也没有停下来等过她。
但有时候,她差得太远几乎都要掉队了,却发现他忽然放慢了脚步,或是在路口处短暂停顿了几秒,像是在等她跟上。
但是他就是不转头,也不跟她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过了十五分钟,温蔷看到最后一条巷子的尽头露出了那条熟悉的大马路。
她就是从这里进来的,穿过那条马路,对面就是别墅区了。
她心里一喜,终于咧嘴笑了,不顾疼痛啪嗒啪嗒跑了起来。
纪霖深率先走到巷口,然后即刻转身又往另一边走去。
温蔷想道个谢,但看到他已经重新进了另一条巷子了。
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了句:“谢谢你啊!”
然后,她看到前方那个身影停顿了一秒,仅仅一秒钟,又继续往前走了。
第6章 摘花
我可不是。
第二天,温蔷回家的时候,在院子里又见到了纪霖深,他又来帮他母亲。
他那时候不过高中年纪,却像比一般大人还要沉稳,干活非常利落高效。而且他很聪明,常常能想到熟练的工人都无法想到的方案,解决了院子里大大小小很多问题。
温家不能雇佣童工,但时常会多给纪母打一份钱,心照不宣地将纪霖深的那份也算进去。
关于纪霖深的父亲,温蔷听父母偶尔提起,只说“走了”。
那时的她,不知道走了是指离家出走还是过世了。但从她对纪霖深有印象起,好像就没见过他父亲露面。
一直都是他和他母亲。
纪母已经在温家做了两三年的花匠了。本来招聘的时候看是一位女性,温母有些犹豫的,不知道对方能不能胜任,但最终还是被说服了试试看。
实际上纪母的工作能力很强,她将温家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年四季种植了不同的植株,岁岁年年繁花似锦、景色各异。
温蔷最喜欢蔷薇花,纪母就在院子外围种植了一长溜,让她每次路过都能看见。
每逢夏日,蔷薇花开正盛,绿荫浓长。满架蔷薇一院香,温蔷正是在自家院子里第一次体会到这句诗的妙处。
这次温蔷看到纪霖深的时候,脚步下意识慢了两拍。第一反应是,他该不会是来告状的吧?
但她想了想,纪霖深从来不会进别墅宅子,从来都只在院子里忙碌,那么他应该没有机会去给她父母告她偷吃辣条的。
这样想着,她放心下来,视线他身上收回。忽然注意到,院子里的蔷薇花开了,淡粉色的花朵儿迎风绽放,嫩绿的枝条被微风吹得摇曳。
温蔷又惊又喜,直接走下了青石板路,踏着泥土地朝着那簇最盛的花丛走去。
她今天穿了一双带跟的凉鞋,踩在松软的泥土里,有些摇晃。她满心都在那朵开得最明艳的花上,没有顾及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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