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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贱婢,你是哪个房里,这般毛手毛脚,还懂不懂规矩?”只听也不知太太还是哪位姨娘厉声呵斥,小珍慌忙跪地叩头,“太太饶命,奴婢一时慌乱,奴婢知错了,求太太开恩!”
林夫人面冷如霜,阴声道:“知罪?贱丫头,是谁叫你上来的?今儿我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娢嫣心里一惊,她离得远看不清状况,可心想不过是小珍摔倒碰了东西,太太怎么就生了这么大的气?
她不知道,王家虽是商户,林夫人却治家极严。是因为王福善常与京城的达官贵人往来,生怕被人嘲笑他们是铜臭商人,内宅不懂规矩。可正所谓过犹不及,未免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最重要的是,在韦氏和朱氏面前,她必须要摆出太太的款来。
张嬷嬷一见,赶忙走上前,跪地道:“太太息怒,是老奴管教不严!”说完,狠狠抽了小珍一个耳光,道:“还不给我滚下去,没用的东西!”
张嬷嬷也不知道摆饭的人怎么换成了小珍,心里暗暗叫苦,她明明只安排了彩霞几个得力的丫头,怎么换成了她了?可这会儿已经出了事儿,就是十张嘴也没法解释了。
林夫人冷声道:“滚下去?我叫她滚了么?”
众人心头一惊,太太不想将小珍交给张嬷嬷,那便是要重罚了。果然,林夫人说完,又接着道:“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要狠狠得打!”
“太太不要,太太饶命啊!”小珍一听,三魂七魄同时丢了,娢嫣也大惊,二十板子,还重重得打,岂不是要将人打死了?
话音刚落,只见两个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小珍,便往外拉,众丫鬟各个胆战心惊,谁也不敢求情,满园子只听见小珍声嘶力竭的哀嚎。
娢嫣紧握着拳头,手心里已出了冷汗,眼见小珍要被拖下去受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提着裙摆跑到花厅中,高声道:“住手!”
她刚刚穿过来,还不习惯春花的身份,自然不会说什么“太太饶命,奴婢该死”的话,这一声住手,喊得众人一惊,那两个婆子当真放开了手。
小珍此时魂飞魄散,也管不得是谁,只似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抱住娢嫣。娢嫣跪到林氏面前,道:“太太,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小珍只因见了太太尊荣,一时胆怯慌乱,才错手打翻食盒,太太宅心仁厚,请饶她一回。”
娢嫣说完,偷偷抬了抬眼,登时明白林氏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了。
原来小珍不仅是摔倒了,还顺手扯碎了王云汐的裙子,裙摆上开了一条一尺来宽的口子,十分丢人。而且虽只瞟了一眼,娢嫣也瞧得出来,她穿的是一条价值不菲的碧水烟罗裙。
“大胆!”林氏双眉一竖,道:“你是何人?”
张嬷嬷叫苦不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这个春花又跑出来了?
娢嫣镇定心神,道:“奴婢是……是杂役房的……”
“杂役房?”林夫人大怒,道:“一个杂役房的丫头,谁叫你们进园子里来的?咱们府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了?”
张嬷嬷忙跪在地上道:“太太息怒,这些丫头原本只是在下头伺候,因今日三姑娘回府,才进园子里帮忙,老奴也吩咐过她们,绝不可以乱跑乱闯,污了太太姑娘们的眼……”
“不必说了!”林氏截断她的话,“都给我拖下去,往死里打!”
话音一落,众人均是一惊,心想这二人怕是性命不保了。小珍两眼一翻,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娢嫣深吸口气,竭力稳住心神,大声道:“太太息怒。求太太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定能将三姑娘的‘碧水烟罗裙’修复如初。”
她话音一落,王云汐不禁“咦”了一声,这碧水烟罗裙就是在京城,也是极名贵之物,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如何认得?
余人也均是一惊,这丫鬟难道是疯了,竟然说什么“修补如初” ,难道三姑娘会穿一件带着补丁的裙子?那岂不是叫人笑死了!
张嬷嬷忙道:“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狠狠按住娢嫣肩膀,娢嫣拼命想要挣脱,忽听头顶传来一个优美空灵的声音,“你们放手。”
娢嫣抬起头,只见开口说话的人竟是王云汐。她有如神衹一般坐在那里,裙子虽然破了一块,却丝毫掩不住她的高贵气韵。
她的皮肤白如冰雪,一双星眸乌黑晶莹,冷浸浸地望着自己。
“我倒想看看,她有什么办法。” 云汐淡淡地道,表情看不出喜怒。
“多谢三姑娘。”娢嫣道谢,走到王云汐面前,伸手抓住她的裙摆,鼓起勇气,只听“哧啦”一声,竟又将裙摆撕开了一条口子!
众女眷大惊,云汐也微微动容,却并未阻拦,娢嫣不理众人,十指频动,将她一圈裙摆都撕开,碧绿色的纱罗下,露出如水波般的里衬。
撕开后,娢嫣将两条碎步绑在一起,没一会儿,竟绑出了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
“呀,你们看,是蝴蝶啊!”云汶见着精奇,不禁失声惊呼,众人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没一会儿,布条都已绑好,宛若十余只碧绿彩蝶,在水波上翩翩起舞。
娢嫣绑好裙摆,暗暗松了口气,垂头道:“请三姑娘走动试试,可还合适么?”
云汐站起身,裙摆上果然已瞧不出一点破碎的痕迹,行走之间,彩蝶舞动,薄纱缭绕,华美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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