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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边竟然站了一个男子,正是今日夜闯王府的黑衣人。
黑衣人似乎跑的有点急,有些气喘吁吁的。屋内油灯昏暗,显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旧明亮。娢嫣正想喊人,已被黑衣人捂住了嘴巴。
“别叫,我没恶意,外头这些人不是好人,你帮我躲过他们,做个善事儿如何?”他低头看着娢嫣,显得楚楚可怜。
娢嫣嗤笑一声,心想我干嘛理你?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可能在内心深处,觉得这黑衣人的确不是坏人。她只是一个弱女子,黑衣人想要杀她易如反掌,可他虽然嘴上油滑,对她也算以礼相待。
而且要不是他,娢嫣这会儿脸恐怕都被玫瑰花扎烂了。
另外还有一丝隐藏的原因,娢嫣现在对霍凌云又厌又恨,这个“贼”和霍王府过不去,潜意识里已将他当做同盟了。
黑衣人见她点头,还是有点半信半疑,毕竟经历了好几次她的说话不算话,而娢嫣眯了下眼,一副你放心的意思。
黑衣人犹豫再三,只好先松开手,却又忽然皱了下眉头,握住左臂,神情痛苦。
“你受伤了?”娢嫣柳眉微蹙,只见黑衣人雪白的手指下,不断漏出血水。
黑衣人道:“小事情,小姑娘,你快去打盆水来我洗洗,还有……”
他顿了一下,“水别太冷也别太热了,要干净点。要园子里的,别拿外头的井水。”
“哈!”娢嫣冷笑道:“你事儿还挺多的,你是贼,我是府里的人,我凭什么帮你?”
黑衣人道:“帮人帮到底么,送佛送到西,何况咱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不帮我,我就大喊,说——说我是你的情夫,趁夜私会……”
他说到这儿,发现娢嫣的脸色越来越黑,知趣地住口,可怜巴巴地道:“求求你。”
娢嫣冷哼一声,心想这还差不多,转身去院子里打了一盆井水,又兑了点热的进来。
再一进屋,发现那黑衣人吱牙咧嘴地坐在椅子上,右臂拖着左臂,从血淋淋地胳膊里弄出半截羽箭,神奇的是,他小心翼翼地用撕下来的衣角包住放好,似乎怕弄脏了地面。
娢嫣突然觉得这个“贼”有趣起来。
娢嫣拿了个帕子,将水盆递给他。黑衣人彬彬有礼地道:“有劳姑娘,感激不尽。”
这几个字说得到像个彬彬有礼的公子,娢嫣心想这人时而凶恶,时而有礼,时而又轻浮,真是奇怪。
黑衣人拿帕子将胳膊上的血水擦净,对娢嫣道:“帕子脏了,你还要么?”
娢嫣看见帕子上的血顿觉难受,捂着鼻子挥了挥手,黑衣人就大方地缠在了胳膊上,正好包扎伤口。
清理完毕,他将门开了一条缝儿,王府侍卫已将肃峰苑搜了个遍,只有霍凌肃的屋子还没进来。娢嫣本以为霍凌肃是府里的主子,下人们抓贼哪里敢惊动他?想不到那首领站了片刻,忽然挥手,领着人往屋里闯了进来。
娢嫣大惊,关上门道:“他们搜过来了。”
黑衣人眯了眯眼,笑道:“看来你主子的面子不够大啊……”
娢嫣也有些气恼,明知道霍凌肃身体不好,这会儿好不容易睡实了,怎么好惊他起来,不过是个小毛贼,什么大不了?
可如今这毛贼就在自己屋里,这会儿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想也没想,一脚将黑衣人踹出去,“你快出去,别连累了我!”
“哎呦!”黑衣人没想到她这么快翻脸不认人,好在他反应快,一闪身跳到了房梁上,“你也太狠了,外头这么多人,我出去不是被剁成了肉酱?”
娢嫣跺脚道:“那怎么办?他们已经搜进来了,我可没本事保住你。谁叫你好人不做,学人家做贼?”
黑衣人哑然失笑,心想这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自己要真是贼,早对她不客气了。
他又哪里知道娢嫣活了两辈子,都没寻常人半年经历得多。说她傻,可自幼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离经叛道,总喜欢创造点新鲜玩意儿。说她不傻吧,人情世故上实在是个雏儿,这才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黑衣人道:“你放心,我躲在上头,没人能瞧见我。等他们走了我自然会出去。”
娢嫣道:“少来了,这才多大个屋子,你这么大个东西吊在上头,会看不见?你当王府内卫都是瞎的么……”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一花,那黑衣人已窜到了她床顶上,四肢顶住床头,身体则藏进了顶端的幔帐里。娢嫣正想反对,便听“吱呀”一声,内卫竟问也没问就推开了房门。
情急之下,娢嫣迅速地拉好了床帐。
娢嫣想不到这群内卫如此大胆,竟然擅闯内堂,竖眉道:“你们做什么?”
侍卫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对不住了姑娘,属下奉命捉贼,这屋子也要搜一搜。”
娢嫣道:“大胆!这是四爷的屋子,哪容你们说搜就搜?”她又往里间看了看,心想这病秧子竟然还没醒?
侍卫冷笑一声,并没理她,就在屋里翻箱倒柜起来。娢嫣心口狂跳,心想这要是搜到床上,自己可就被这小贼害死了。
侍卫看了一圈,果然没有发现什么,回报首领之后,那首领的目光,便停在了那张挡着幔帐的大床上。
“去,床上也要看一看。”首领冷冰冰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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