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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霍凌云笑道:“我活了这么久,竟不知燕窝还有这样的功效,若早知道,合该日日供着些,四弟的病也不至于拖这么久。”
娢嫣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里边加了薄荷,和几味润肺的草药。四爷整日汤药不离,想必是年深日久服用,方才起了作用,被我赶上,到叫这燕窝抢了功绩。”
霍凌云道:“薄荷?虽不难得,到也新奇,还从未听谁煮燕窝放这个的。”
娢嫣迟疑一瞬,突然低声道:“那三爷要不要尝尝?”
霍凌云似乎没想到她这样说,眼前的女子低垂着头,脖颈微微透出几分晕红,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灼眼,不觉挪开了眸光,“好,你送进来吧。”
霍凌云说完,起身进了流云居。娢嫣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将燕窝盏从两层花梨木镂空雕百鸟朝凤双痕纹的盒子里取出来。心中暗想,霍凌肃,真是对不住,今儿要拿你的东西送人了。
娢嫣将燕窝盛好,放在霍凌云面前,“三爷请用。”
霍凌云迟疑片刻,捧起碗来,“不怕我了?”他舀了一口喝下,“记得你从前每次看到我就跑得比猴子还快?”
霍凌云当然不会知道娢嫣此刻故意接近他,是为了调查当年泰州的事情。想是薄荷的味道吃不惯,他微微皱了皱眉。
娢嫣道:“奴婢没见过什么世面,初次看到王爷,自然害怕,请王爷不要见怪。”
娢嫣说着,抬头看着霍凌云。霎时间,霍凌云的心又似被撞了一下,她的眼睛为何如此明亮,如此惑人,更让他总是想起另一个人来?
“三爷吃不惯吧?”
“嗯,”霍凌云点点头,拿手帕揩了揩嘴角,“味道太冲了。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一个泰州人,如何认得薄荷?”
他提起泰州,娢嫣有些心跳加速,却镇定地道:“我小时候家里有一个长工,是北方人,向我母亲推荐过这个东西,说是最清凉解热,喉咙肿胀时吃些甚觉爽顺。”
“长工?”
娢嫣点头道:“奴婢自幼也是好人家的女子,后来家里遭了水灾,才卖到了王家。三爷……也去过泰州吗?”
“去过一次。”
“哦?什么时候?”
“五年前。”
“小王爷去待了多久?”
“半年左右。”
“待了这么久?小王爷去泰州做什么,待了半年,应该不只是去度假的吧?”
霍凌云突然警醒这丫头的话有些太多了,面色微微一变,“你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快回肃枫苑去吧,别怠慢了你家主子。”
娢嫣虽然有点不甘心,却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容易引起他的怀疑,所以只能点点头,“那奴婢告退了,三爷不爱吃薄荷,下次我煮些寻常的来。
顺便为下次见面做一个铺垫。
“嗯,”霍凌云微一点头,娢嫣提着食盒,转身出门,浅色的裙裾飞扬,似一缕浮云飘过,霍凌云突然心弦一动,“等一下。”
娢嫣顿住脚,回眸道:“怎么?”
霍凌云道:“那天的事儿,是我唐突了姑娘,姑娘可别见怪。”
霍凌云惊讶自己怎会主动提起那天的丑事,还向一个丫头道歉,自己在她那质问、轻蔑的目光之下,竟莫名生出愧疚之感。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事情,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而娢嫣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冷冷地道:“王爷是主子,凝霜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不敢当。”
言语虽然恭敬,语气却有点让人下不来台,霍凌云道:“我听说四弟准许你考舞苑,你如今是秋雨夫人的门生,那便不是寻常奴才了。”
“别,奴才到底是奴才,在你们这群主子眼里,考到哪里都一样。”
明明是一句赌气的话,反而叫霍凌云心里一柔,“我知道你心里还是记恨我,其实我也不明白……”他突然无奈的摇了下头,“可能是你太像一个人了。”
“像谁?”
霍凌云唇边露出一丝苦涩,“一个死去了的人。”
娢嫣待要再问,他突然叹息一声,挥了挥手,“算了,你早些回去吧,老四身子不好,还需要人照顾。”
娢嫣没有再说,微一点头,转身而去。
娢嫣出门后不久,一人又走进了了流云居中,“相公,你还在这呢?”
霍凌云抬头,只见王云汐提着裙摆,施施然走了进来。脸上的妆容依旧精致娇美,“可算找着你了。”
霍凌云道:“不是说了过会儿就回去么,找我做什么?”
王云汐道:“没什么,只是一日未见,想来瞧瞧你。”
霍凌肃淡淡一笑,王云汐坐在他身旁,突然又不悦道:“对了,我还想跟你说一件事呢,今天东三府的梁夫人来了一趟,瞧见我的屏风好看,就说三说四的想要,那可是前年东洲从波斯处得来的屏风,真是什么东西都敢要,堂堂一个侯府夫人,眼皮子怎么这么浅?”
霍凌云忍着不耐,温言道:“那就不给她,凭她怎么要就是了。”
王云汐得意一笑,道:“说的是,我才没有那么傻!武宁侯的表弟不是在吏部做侍郎的?官不大可有几分实权。就是不给也不能得罪了她。我便说最近家里不太平,请了道士来做法,道士说留几样金器在房子里,邪祟便跟着走了,否则这些东西最沾人的,一旦被沾上,倒个几年霉都不够!她一听,果然是吓坏了,我又故意把屏风给她,那屏风不是金丝底座的?她愣是没敢要,反而还留了个金喜鹊珠给我。想是除了这个,身上没有更便宜的了,你没看见她走时候那张脸,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说可笑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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