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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子时时,湛明屋子里的灯终于灭了,而沈屹仍旧端坐在书桌前,并非他比旁人刻苦,而是身为管事学长,他还有些书院的事务要忙。
正理着账目,案几前无声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沈屹眼眸微动,随即抬头,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不知何时进来的,悄无声息的立在灯影下。
“见过公子。”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嗓子像被捅破过,带着不正常的杂音。
“不必多礼,坐吧。”看清楚来人之后,沈屹已经再度埋首在账目中了,“有什么事情?”
黑衣男子上前给沈屹的杯中续了水,然后退后两步,拖了张凳子,仍在灯影下坐下。
“前几日,有人去了姮山村,打听了家里事。”
“这也值得来说?”沈屹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这些年不是陆陆续续,总有人去吗?”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咱们的人照例跟了那探子几日。”黑衣人冷哼一声,“没想到却跟到了云岚山,今夜人上了山,入了静园。”
沈屹终于抬起头朝他看去,黑衣人接着将探子的形容样貌一说,他便知道是隔壁谢师弟的书童——那个叫华庭的。
这倒是奇了。
沈屹略一想,“那是谢师弟的下人,谢家是世家,他一个年岁不大的富家公子来独自求学,又和我们挤在一处住着,家中必是不放心的,身边下人打探一二,求个安心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黑衣人道:“公子说的也有道理,我看那人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做探子的功夫也着实不怎么样,还有刚才我过来,正好瞧见他们摸黑下山,主仆两个一路说着吃什么的话,看来不过是两个孩子罢了。”
听到此处,沈屹停下笔,愣怔一下后,唇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来,摇了摇头。谢师弟这几日去饭堂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中午也就罢了,听湛明说,他晚上宁肯吃点心也不肯再去。
“书院的饭菜难以下咽,他没少抱怨。”沈屹随口道,说完又低头写字,“若无其他事情,柯钺,你早些回去吧。”
黑衣人,也就是柯钺,恭敬的对着沈屹行了个礼,尽管他仍在奋笔疾书,根本没看他动作。
退出屋子之后,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不过这些年风声鹤唳的过来了,难免事事小心谨慎。
看看天上月色,想到屋内的沈屹没比偷跑下山的那两个大多少,可是少年心性早已磨灭,老成持重的令人心疼。
沈屹,护国公沈唐的独子,亦是沈氏唯一的后人,八年前北狄入侵,沈唐身死锁牢关,沈家获罪抄家灭族,原本锦衣玉食的小公子,从那时起吃尽苦头,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好容易活下来,也只能隐去身份,以待来日为沈家洗去冤屈…….
他在山上苦熬数年,从未抱怨过一句,侍卫们不能跟着伺候,他便一人操持了所有的事情,若说出身世家,沈家又怎会比不过谢家呢?
可惜……
柯钺闭了闭眼,纵身越上屋檐,隐没在了夜色中。
作者有话说:
看我家男主是不是很贤惠呀,哇咔咔~~~
◎最新评论:
【好贤惠的男主啊!!!】
【哇喜欢这个男主!】
【等更好累啊作者大大!咱以后是日更不→_→】
-完-
第7章
◎我爹不出好主意◎
## 7 辈
沈屹没有料到,关于吃饭这件事还远没有结束,第二天晨课一结束,又有人找他——是山长谢暄。
他唤沈屹的目的就是谢岱宁,到底是唯一的女儿,谢暄怎么可能撒手不管,虽然暗中让门役留意,但是同谢黛宁走的更近的,毕竟是静园里的人,他放心不下,便想直接去问问情况。
沈屹以为山长是关心自家子侄,捡谢岱宁的课业说了半天,还是谢暄忍不住问,“除了课业,这孩子在静园住的可习惯?没给你和湛明惹麻烦罢?”
沈屹这明白过来,想了想才道:“师弟年纪虽小,却很是省心,不曾带来什么麻烦,山长不必忧心。只是他不太喜欢饭堂的饭食,常常拿点心当饭来对付。”
“竟然这样糟蹋身体?”谢暄脸色微变。
“我听说,谢师弟……约莫隔个几日,便会下山去吃点好的,是以山长也不必太过忧心。”
“怎能不忧心,她才及……才这年岁,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谢暄起身踱步,背着沈屹叹息,“三五日才能吃顿饱饭,长久下去岂不伤身?”
可他能怎么办呢?上次置办的席面是山下酒楼叫来的,送上山早就凉了,至于他自己和旁的掌院监院们,饭堂是有单独开灶做,可也不怎么好吃,而且女儿也不会肯和自己一处用膳的,这……
琢磨半天,一时也没什么主意,好意和关心只要出自于他,肯定会被拒绝。谢暄想着心事,转头忽见沈屹仍旧等在那里,他竟忘记让人先回去了。
眼前少年沉稳持重,人品也是顶好的,谢暄忽然想到了什么……
又过一天,门役送了一个盒子并一封书信给沈屹。
打开盒子的瞬间,沈屹瞪大了眼睛,眸中漾起疑惑,等展信一观,又从疑惑变成了难以置信。
“你确定,这是山长吩咐你送来的?”
“当然,小的怎敢假传山长的话,山长还有话带给沈学长,长日里坐在屋内看书,对身子不好,不少读书人就是这般看坏了眼,也看驼了背的。古时君子重六艺,如今书院只教科举文章,但是时常出去走走,强身健体也是必须。”门役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略一顿,才继续道,“还望沈学长莫要辜负了山长一番好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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