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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亮眼的大约只剩那只花枝招展,爱惜羽毛的凤凰了。
辛染偏头,扫了一眼屋檐。
“妖族少主身为凤凰,何等高贵,也要学那梁上君子?”
檐外飞进一只羽毛金红的彩雀,越过窗棂飞进屋内,那鸟好看是好看,只可惜半边翅膀的羽毛被火焰燎焦,看起来有些滑稽。
彩雀落地化成一个身着暗红色华袍的男子。
男人双手抱臂,肩膀的衣袍被火燎焦,露出的皮肤伤势未愈呈现暗红的结痂,一双狭长的眸微眯,金色的琉璃珠在眼睫下流转出熠熠光辉,宝石一般。
他自顾自拉开一张椅子,斜倚坐下。
“你这丫头倒是有眼力劲,竟认出本座身份。”
辛染也不看他,专注着笔下的画。
她当然认识这只凤凰,上辈子这人帮她救她,死皮赖脸地追随她,就连后来她登临人极,成了魔神,成为这三界共主的时候,这只凤凰也甘愿臣服于她,跪在她面前,甘愿入赘魔界,想要成为她的夫君。
她的……未婚夫。
辛染对情爱一事一直没开过窍,这场婚姻对她而言是有利的,碍于凤凰于她有恩,她一直没对妖族下手,但凤凰愿与她成婚就不一样了,兵不血刃就能收服魔界,这买卖稳赚不赔。
只可惜,在他们成婚前夕,辛染就殒命了。
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凤凰如何了。
鸟类向来高傲,在凤凰眼中辛染不过是个仙门的小丫头,竟不惧也不礼待他,他难免有些不愉。
指尖一抬,挥落辛染手中的狼毫,笔墨掉在纸上,弄脏了画面。
凤凰满意了,笑着看向那画面,只一眼就顿住,眼神蓦然僵硬。
那画上是一直浴火重生的凤凰,废墟铺满大地,凤凰翱翔九天,羽尾带着星星点点的的余烬……
他一双剑眉皱起来,双眸带着警惕看着辛染。
辛染神色淡淡,兀自开口:“百里殿下刚历涅槃之劫,修为还未恢复就这么明目张胆来修仙界,也不怕哪个仙门修士将你逮去立功。”
凤凰有一劫,名为涅槃,涅槃前后的凤族尤其脆弱,几乎是修为全无。
上辈子,凤凰来修仙界就是因为隐姓埋名等待涅槃,因此遇上从寒潭炼狱爬出来九死一生的辛染,她一个濒死之人却倔强地吊着一口气怎么都不肯咽下,凤凰觉得有趣就捡在身边帮了一把。
这一帮就成就了一个魔神,为三界造就了一个毁天灭地的祸患。
辛染没想到这一世她的处境变化如此之大,竟还能遇上凤凰。
“你一个小丫头竟对本座了解这么多。”他僵硬的表情一下子松下来,看起来颇有些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模样,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只是眼睑里含着的一双琉璃珠子里还紧张着,控制地并不完美。
他痞着笑,漫不经心道:“你这么关注本座,莫不是暗恋本座?”
辛染:“……”
她倒是差点忘了,鸟类还喜欢临水照影,顾影自怜,总觉得自己的羽毛天下第一美,全世界都该臣服在他美貌之下,凤凰尤甚,孔雀次之。
凤凰又道:“本座送你的礼物,你可喜欢?”
辛染眉心微蹙,“冰绡是你的?”
凤凰笑笑:“佛前灯衣这种灵物,你觉得你那师尊能弄到?不过你也不用对本座感激涕零,毕竟灯衣这种东西也只是本座涅槃时顺道带出来的。”
这话不假,于世人而言,灯衣冰绡这种灵物确实可遇不可求,但凤凰涅槃的火焰就是佛前长明灯,能靠近长明灯而不被焚化的也只有凤凰,只要涅槃还不死,灯衣这种东西于凤凰而言确实是顺路的事。
上辈子,辛染不在意的事情很多,包括那成匹的灯衣冰绡,随意拿来裁剪制衣也不心疼,想来攒够那么多冰绡对凤凰而言也不见得容易。
凤凰吊儿郎当地屈腿架在桌上,目光瞥过桌上的凤凰涅槃图,身体向后倾斜,半躺在椅背上。
“小瞎子,你能重见光明确实该谢本座,我见你骨骼清奇,迟早入魔,不如离开仙门加入我妖族,侍候在本座身边怎么样?”
辛染没回答他,而是问道:“季家主是你的人?”
冰绡是季家主赠给楚澜衣的,若没人背后提点暗示,他送什么珍宝给楚澜衣都不奇怪,为何偏偏是凤凰的东西?
凤凰不以为意,笑笑道:“何止是区区一个季家主,你们琼华,还有苍涯门都有本座的人。”
上辈子,辛染没听凤凰说过这些事,他竟还对她藏了一手。
辛染有些不愉,抿唇思索后又问道:“季家主……不,你对他提的条件是什么?”
凤凰斜乜她一眼,漫不经心道:“若本座说,本座对他能付出的东西不感兴趣,本座是刻意来讨好你的,你信吗?”
搁在前世,辛染是信的,也不能说信,只是不在意别人要怎么算计她,反正若被她发现了,她就直接要他的命就是了,弯弯绕绕蝇营狗苟的东西最令她厌恶。
隔着冰绡,凤凰也能看出那双过分镇定,这种沉静完全不该出现在这个年龄的辛染身上,他对她的兴趣倒是愈发浓了。
凤凰是这样一个人,出身好,身份高贵,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他不需要也不屑于去伪装自己的目的。
一双眼明明白白写着对辛染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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