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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华有苦无处诉说,也用不着他来说,随之而来的元理韫继初初登门时的寒暄后终于再次开了口,只见他温文的面上染了丝丝笑意,道:“翟家主莫急,自是请了来做主的。”
这话似是另有所指般。
翟霆浓眉蹙起,隐有不耐,道:“钦差大人此话让人好生不明,三叔公年事已高,翟某又怎能不急。”
终是让他找着了机会驳斥这位年纪轻轻的钦差,虽今日是首次见面,但架子却端得不低,手段更是厉害,竟被他查出了仵作有问题,只怕马场之前对马动手脚的那名场工的失踪就是这位钦差所为,更可恨的是他派人去找,无论如何也找不着!他当初就该斩草除根才是,如今倒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幸而,只抓住那人倒不算什么,他道是诬赖便是,可偏偏又闹出今日的这一出,居然说什么要开棺验尸!
元理韫对翟霆的话不以为然,并不放在心上,只淡笑道:“翟家三叔公已辛苦到了来,翟家主还是快些扶了三叔公上座。”
翟霆讳莫如深地看他一眼,但众目睽睽下,他也不能做什么,确实应要先行让了年事已高的长辈坐下。
翟霆坐了下首,此次,元理韫、宁辞戍陪了翟辉站到了厅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翟府竟皆无人开口请了二人坐下。
待众人都坐下,翟辉就抢在翟霆前头先行说道:“三叔公来得正好,侄孙儿有事请了三叔公做主!”
伴着话音落下,郑重地行了大礼。
翟霆见状便知翟辉是要当着三叔公的面提那事,立即张口斥道:“翟辉!你不让翟府的事早日定论,镇日不做好,在这搅风弄雨,究竟是想做什么!”
对翟霆的斥责,翟辉只一昧垂眸坚持道:“二叔,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钦差大人已查出仵作确实有异,马场里也确是有人对马匹动了手脚,我这么做,就是想查一个真相,父亲生前最是正义,定不会介意重新开棺检验。”
翟二夫人训道:“你父亲都死了,能知晓什么。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事,你不怕得报应我们却要为翟府考虑。”
一下子就上升到了翟府的利益,顿时就有不少人跟着附和。开棺,是多么惊悚的事儿,想想都要不寒而栗,万一因此当真影响了翟府的运道,可如何是好!
翟二夫人对自己一句话便引导的众人纷纷赞同的效果颇为满意。
三叔公能来这一趟,自是早便知晓发生了何事。
沈清华得了元理韫的吩咐,前去游说。老人家年纪是大了,人却没糊涂,在翟家的未来和阻挠钦差办案之间,他自是要为翟家的未来考虑。翟府并不只有这一支,他还要为旁支的子子孙孙考虑。
且,听沈清华的话音,他们似乎已查到了不少事,心中有数……
吵吵嚷嚷间,只见他敲了敲手中的手杖,“笃笃笃”的敲地砖的声音格外沉闷,仿佛敲在每个人心中般,待厅内安静下来,沟壑遍布的嘴角这才颤颤动了动,开口道:“所有的事,我都清楚了。今日我应钦差大人的邀约前来,便是来表明我的态度,我同意开棺!”
三叔公目光落点,最后落在了厅中立着的那道翩翩身形之上,浑浊的双目却蕴满经年累月的世故。
虽是辅佐的刑部司门郎中沈清华来请,可他却知道,那些似威胁又似警告的话都是这位年纪轻轻的钦差大人要说于他听的。
元理韫对上这位矍铄老人犀利的目光,却只淡淡点头致意。
三叔公话音刚落,厅中翟府众人皆惊异不已,面面相觑起来,倒一时无人敢反驳。三叔公是翟府本家族中如今最为德高望重的老人,众人敢反驳谁也不敢驳了他的决定。
翟二夫人紧张地望向自家丈夫,翟霆不好的预感应验,脸色黑沉,蹙眉道:“三叔公,大哥已逝,既是已抓住马场里的叛徒和府衙的仵作,从他们口中严刑拷打问出幕后主使不就行了,何必非要开棺?”
“大人们要开棺自是有其道理,咱们翟府光明磊落,照做便是。”
三叔公的话不可谓不精明,虽是同意了开棺,可前后两次的说辞皆是透出一股迫于官家的压力而不得不做出妥协的姿态。
宁辞戍见识到翟府内里的混乱复杂,深深蹙眉,这位三叔公,到了此时也怕要担上责任,着实令人不喜。
元理韫却没多大观感,只静观其变。
翟霆听言,就看了眼元理韫,道:“钦差大人既抓了有人,不去严刑拷打问出线索,反倒撺掇着因父亲死去而冲动易怒的少年人要开棺验尸,搅得翟府家宅不宁,敢问这是何道理?”
元理韫神色不变,对翟霆的问题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淡声道:“翟家主此言差矣,依本官看来,翟三少爷很是冷静,只是此事久谈不下这才心急了些,却并不是如翟家主所说的冲动易怒。”
“他如今竟敢做出要开了自己父亲的棺木的事,这难道还不是冲动之举吗?”翟霆指了翟辉指责反问道,却不待元理韫说话便望向右下首处始终未说话的翟大夫人,又是一声质问道:“大嫂难道就看着辉儿这般胡作非为吗!?”
元理韫几不可见挑了挑眉,也侧身望过去,翟场主的至亲,唯有她和翟辉而已,她的态度,于他们而言,也极为重要。
翟大夫人始终没作声,却并不是心中没主意,她只是想瞧瞧,往常对她多有巴结奉承的人在她的丈夫出事后的嘴脸究竟能丑恶到何种地步。先前无一人愿意陪同他们母子到府衙喊冤便算了,如今钦差大人当真查出了有可疑之处,提出开棺验尸,只因着那些所谓的大不敬、大不孝和报应此类虚言便执意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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