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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功名路(科举) 第112节

      想来这两天老是见客,吃的东西又总是上火,可能体虚加上上火,一时间不舒服。
    绿萝见寻芳面带疲倦,对他说道:“要看会儿书吗?今儿也累着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寻芳点着头,去床上一觉睡了过去,结果第二日就觉得浑身不爽利,眼酸鼻塞,中午就请了大夫过来,说是有些风寒。
    不过一场小感冒,寻芳开始还不放在眼里,大夫开了药,寻芳就吃着。
    结果吃了两日还不见好,吐出的痰都见绿,发起了烧来。
    浑浑噩噩,修养了半个多月才好。
    发烧是烧了三四天,后来温度逐渐退下去了,之后就是咳嗽假鼻塞,这样休养了半个月。
    期间王氏基本天天都来看寻芳,起先寻芳高烧不退的时候还哭过两次。
    因为王氏来瞧寻芳,家里的事情就全堆在宝儿身上了。宝儿同样担心寻芳,就是抽不出空来看他。
    半个月里,也来看了寻芳两三次,看了药方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叮嘱下人好好照看。
    清风院里的人,因为寻芳病了,心情也都不大好。直到寻芳病好了,大家才都松了一口气。
    寻芳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好好的就病了起来,醒来都是九月份了。天气比之前冷了不知多少。
    寻芳打了一套拳,然后在外头坐着喝了一杯茶,绿萝怕他再着凉,便唠叨着让他进屋。
    寻芳有些不耐烦,大半个月没出过屋,他就想在外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总觉得绿萝把他当女孩儿照顾着。
    “哪里就这么金贵。”
    他话刚说完,就听见院里响起了叶寻芝的声音。
    “什么金贵不金贵的?”
    寻芳生病那会儿叶寻芝也来过两趟,当时他还叫寻芳保重身体来着。
    “芝二爷来啦。”绿萝在一旁招呼叶寻芝。
    叶寻芝朝绿萝点点头,又看向坐在廊边消瘦了许多的叶寻芳,说道:“我听说你病好了,这半个月来瘦了不少。饭菜可还用得进去?我听说之前连糕点细粥你都不太克化。”
    寻芳笑道:“现在好了,就是食量不好一下子变大。总算病好了,还要听她们在耳边唠叨我。”
    寻芳说着,朝身边的绿萝看了一眼,示意她总是劝自己。
    绿萝见寻芳这样说,有些不依道:“瞧瞧,二爷自己说的什么话,芝二爷就在这里,也给我们评评理。我劝二爷是为二爷好,大冷天儿的,病才好,打了一套拳,现在是热了,过会儿就冷起来,再病一次,叫我们怎么好?这都是我的本分。我不劝着你好些,岂不是误了我的使命?”
    许是怕寻芳顶嘴,绿萝还搬出了他的长辈说事儿。
    “要是你有个不好,就是我照顾着不周到。到时候别说我无法向太太交代,就是死了,到下面去见老太太,我也没有脸。”
    寻芳见她越说越离谱,正色道:“什么死啊活的,可不要再说这些话,我不过是没进屋歇着,倒叫你说出这种话来,这岂不是我的罪过?咱们都为自己而活,将来还不定怎样呢。你以后大了从我屋里出去了,大家还是各自奔忙。怎么能因我而说出这些消极话来?”
    绿萝一听到寻芳说她以后要从屋里出去,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苍白着脸站在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寻芳见她脸色不对劲,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以为是她冷着了,想要去碰她的手,牵她进屋,结果被绿萝甩开了手。
    “我是哪里不好了,你要赶我走?”
    寻芳疑惑地看着绿萝,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几时说要赶你走了?”
    绿萝见他这么说,眼泪“欻”地一下就下来了。
    “还说没说赶我走,你方才说以后大了要我从你屋里出去,不正是要赶我走的意思么?”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寻芳愣住了,不知道自己好好的话怎么叫人误解成了这样。
    “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会儿说这个做什么?”绿萝拿帕子擦着眼泪,因为在人前,不好下寻芳的脸,不再说话,小跑着到院外去了,临走还吩咐一旁的小丫鬟记得给寻芳他们上茶。
    寻芳觉得莫名其妙,给她自由,还有人因此而生气的?
    “好好的,她这是怎么了?”寻芳疑惑地看向叶寻芝,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叶寻芝同样不懂女人,不过多少还是能察觉到绿萝子在想什么的,于是对寻芳说道:“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你大了,将来她出不出去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你这会儿就操这个心,只怕她多想了,以为你总想着让她走。连我都没想到这么长远的事情,你就想到这么些事儿了,就算等你将来成家立业,她也大了要走了,那就是快一些,等到你十八岁,还差五年呢。”
    这其实就看个人的理解,寻芳从没想过会跟绿萝有什么,就是重感情,将她当成妹妹,也就是个干妹妹,况且将来绿萝嫁出去,他是她曾经侍奉过主人家的儿子。
    就算绿萝清清白白,他也不好总找上门去不是?否则她将来的丈夫怎么想?别说她将来是迟早要嫁人的,就是不嫁人,做个尼姑,或者就在家里单身一辈子,他要是老跟人家来往,外人又会怎么想他们?
    所以寻芳的想法就是很实际,将来终有一散的时候。最多他念着她照顾自己多年的情分,给她些压箱底的嫁妆,再时常打听她过的好不好,不好了就帮她个忙,让她重回自由,这就是他尽力了。
    毕竟在叶家,家里买来的丫头,将来是要配人的。寻芳身边的丫头,如果不做通房,那很有可能会让她到外头自行配人,直接放她自由还不收她的卖身钱。
    因为绿萝好歹是照顾过老太太的人,她是服侍着老太太归西的,后来又到了他跟前做事儿,这么百伶百俐的一个姑娘,做事从来不出错,寻芳没理由不帮她找一个好归宿。
    若是嫁到外头去,绿萝就能有个自由身,将来还能跟一个寻常男人过日子,生出来的孩子也能跟自己一样读书识字。
    若是让她在家里配人,那就是嫁给别的仆人,将来生的孩子也是叶家的家生子,奴才的阶级很低,寻芳肯定是不希望绿萝将来会是奴才的。
    但是古人就是重情义,好歹这么些年在一起,原主小时候的记忆寻芳也有一些,他小时候冬天的床都是绿萝帮着暖的,冬天有蚊虫叮咬,绿萝就坐在旁边帮着扇风,直到他睡着。
    这种事情,等寻芳穿越过来后才被禁止。
    这也怪寻芳自己没说清楚,直接当着叶寻芝的面儿就说将来绿萝要走,好像他盼着主仆分离一样。
    若是他说出自己内心的打算,只怕绿萝还要感念他情深才是。
    “我这......”寻芳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一会儿我再跟她说吧。”寻芳摇着头,伸手请寻芝进屋说话,“你今儿来没带书,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还是来瞧瞧我的病情就走?”
    叶寻芝笑着说道:“听说你病好了,就来瞧瞧你。平日过来,你不是在吃药就是在睡觉,说不上两句话,反而还打扰你休息。顺便我爹那里传了信过来,跟你说一下我爹的打算。”
    “先生那里来信了?他怎么说?”寻芳一听先生来信了,就暂时将绿萝的事情放下。
    绿萝是他院儿里的人,方才跑出去也有丫头跟着出去了。这一不用担心她被叶家别的奴才欺负,二不用担心她寻死没人拦着,况且他不过说了一句伤人的话,绿萝并不是冲动寻死的人。
    所以寻芳担心归担心,但出去找一找绿萝的心思还是没有的。
    他是主人家,绿萝就是闹脾气了,也不该是他去找。
    况且早晚都有要分开的时候,他每次一提起这事儿,绿萝就闹,他就都不再说了?这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多提一提,或许她还能习惯一些。也好知道,他不是冷心冷情的一个人,而是真心为她着想,才会着眼她的未来。
    所有事情,只要做的多了,就能够习惯。
    他也没必要学着那些多情公子,怜香惜玉到要对一个小丫鬟的未来负责的地步。让她学会依靠自己,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爹说,我们年纪还小,太出风头对我们不好。他说让我们再等等,现在我们也不着急,我决定听我爹的。你又怎么说?你们老爷会同意吗?”
    叶寻芝不担心寻芳跟自己的想法相左,只觉得叶镐可能不会这么想。
    寻芳道:“我爹?他一定是站我这边儿的,只要我不想去,就可以不去,你放心好了。”
    叶寻芝笑笑,问道:“你问过你家老爷了?”
    寻芳点头:“我爹早说让我再等等了。这会儿就是他同意,我娘也不会同意的。她觉得我年纪还小,出远门又要搭很久的船,还要行远路,如今世道乱着,在她看来,我出远门就等于找死。”
    “怎么说话呢?”叶寻芝提醒了寻芳一声,他觉得寻芳这句“找死”很不好听。
    寻芳笑着说道:“玩笑而已。正好这几年没有考试压力,多准备就好。我告诉你,我每次上场考试,心情都很忐忑。像是没有准备好,或是没有底气,总是如此。这几年正能充实一下自己,免得将来面圣‘战战兢兢,汗如雨下’。”
    叶寻芝笑着摇头,他对面圣这事儿也感到紧张,却也不至于到战战兢兢的地步。
    寻芳又想到之前俞敏之前说的事儿,对叶寻芝问道:“南方要打仗的事儿,你听说了没有?”
    叶寻芝点头:“前段日子得来的消息,去了知县老爷家里看了邸报,说是就要开始剿匪了。你成日病着,亏你还能在这些事儿上上心。”
    寻芳之前病的眼睛都睁不开,哪里还能对这些事儿上心?
    “我病得都发昏了,怎么会去打听这些,是我病之前就知道的事儿。那日宴会结束散场,原准备第二日跟你说的。结果好巧不巧,就病了这么些日子。”
    这就让叶寻芝不解了。
    “那时候消息还没有传到丹城,你怎么提前知道了?”
    寻芳说道:“是我师父不是参军么?他当时早来信告诉他儿子了,他儿子当天在酒席上又告诉了我,说是不日就要剿匪了。南方已经闹了两起了,之前他们造反,上面都算轻轻饶过了,当时也不曾有救济粮,这次只怕不会这么简单。”
    “是啊,这次可能是要剿干净了。”叶寻芝也说道。
    “兴亡都是百姓苦。”寻芳不免感叹道。
    其实只要上行下效,这事儿就不会太难。粮食的问题不能解决,南方就一定要乱。
    寻芳早就猜到了这事儿,却还是盼望着每年都是不会缺粮食的一年。这时候所有事情都是看天,老天心情好,就风平浪静,心情不好,就可能改朝换代。
    寻芳又跟叶寻芝聊了一会儿,聊够天后,就送了叶寻芝出院门。
    到下午快用饭的时候,绿萝才回来,她眼睛哭的都红了。
    寻芳见状,也没说什么。他不需要去安慰她,可能这事儿看起来狠心些,不过绿萝这次确实任性了,他不像往常一般温柔安慰。
    到了晚上摆饭,绿萝还是照常伺候寻芳洗漱,然后布菜。
    寻芳吃完了饭,叫人将饭菜散下去,就准备看会儿书然后睡下。
    寻芳看书在下人眼里那是正经事儿,没有人敢在他看书的时候打扰他。他如今也是个举人老爷了,尽管他年纪小,却也不妨碍他有威严。
    等寻芳看完书,绿萝才上来帮他宽衣。
    小姑娘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让寻芳有些心软了。
    “以后莫要再说我赶你走的话了,我从未这么想过。”
    绿萝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蜡烛映在她脸上,光线昏暗,叫寻芳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过寻芳可以肯定的是,她落下了眼泪。因为她的眼泪被光线照得晶莹。
    寻芳原本该叫她别哭的,不过他并没有去哄着绿萝。
    “爷,你早打算过让我走的事儿了?”绿萝看向寻芳,眼泪不停落下,边问道。
    “咱们主仆一场是缘分,你别怪我想得长远。这是我为你做打算。”寻芳说道。
    他不想让绿萝误会,他并不盼着绿萝走。
    “若我不要这个打算呢?我就愿意在叶家做到老,永远都待在叶家不嫁人,不成家呢?”绿萝说道。
    寻芳并不知道绿萝在想什么,他觉得这或许不是她真实的想法,但她究竟想要什么,寻芳猜不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你到时候就跟太太说,家里的事情,你爱做多久就做多久。”对寻芳来说,这人反正是要养着的,绿萝将来大了走了,还会有年轻的补上,不会多一个不会少一个。
    绿萝见他这么说,表情才缓和了许多,说道:“好。”
    “但你将来要是想离开,也告诉我。”寻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