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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屋内尚躺在地的重澜剑君双目鳏鳏,神识扫到屋外酣睡的身影,默默咬紧了后槽牙。
    ……
    翌日清晨,枕华胥准时醒来,照旧藏在竹林里等候重澜剑君开始日常工作。
    重澜剑君出来了,不知是不是她看走了眼,枕华胥觉得剑君脸色有些隐隐发青。
    剑君他向竹林这边走来了!
    枕华胥紧紧闭上双眼,念念有词:不要放风筝不要放风筝不要放风筝……
    一道温润好听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什么风筝?”
    “啊?!”枕华胥一睁眼,便看见近在咫尺的俊脸,倒吸了一口凉气,愈发口齿不清晰,“没,没什么,不是说用护心鳞放风筝!”
    话一出口,她恨不得当场找块砖头堵住自己的嘴。
    重澜剑君轻笑了一声,问她:“昨晚为我疏导灵气之人,是你?”
    天啦!果然不愧是剑君,都不用她稍稍提醒便领了自己的情,枕华胥感激得泪花闪闪,拼命点头:“是的,是我,我是为剑君好,才、才不是轻薄剑君呢。”
    重澜那本便微不可察的笑意凝在了嘴角。
    “啊啊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
    “无妨。”
    重澜止住了她的话:“多谢你。”
    他甚至没有问自己是怎样破开禁制从而进去的竹屋,或许重澜心中已有答案。
    枕华胥得了这句道谢,高兴得不知东西南北在何方。
    他他他他竟然向我道谢耶!和那些不讲礼貌的鬼修完全不一样!
    “你救了我,我十分感激。你需要什么报酬?法器?灵药?你在此处等了这么久,一定有所图,说吧,想要什么。”
    重澜剑君轻易地将她看透,语气中有几分淡淡的轻视和嘲弄,似乎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低等灵物,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救我。
    不,不是这样子!
    枕华胥在心中无声地为自己分辩。
    她承认,一开始她诚然是冲着剑君的金丹而来。可昨夜在门外,透过层叠的竹帘看到蜷缩着的剑君时,她所希冀的不过是重澜剑君不要死。
    或许这是她生下来所见到的第一个大人物,枕华胥不愿看见自己的濡慕和向往被摔碎在地。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想留下来。”
    重澜诧异地挑了挑眉:“留下?”
    枕华胥发现,好看的人就连挑眉也格外好看,她重重地点头:“嗯!留下来,做剑君的朋友……或者侍女也可以。”
    重澜剑君对于这个回答感到有些出乎意料,他沉思了一会儿,才颔首道:“可。”
    而后便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枕华胥心中打鼓,不知他说是以朋友身份留下来可,还是以侍女身份留下来可。
    不论如何,枕华胥至此名正言顺地留在了竹舍中。
    是夜,首次得到居留许可的枕华胥钻进屋子,目光炯炯有神地询问重澜,自己歇在何处。
    这一瞬重澜彻底被她的理直气壮折服,指了指房间竹榻示意她留下,自己去隔壁房间重新辟了床歇息。
    枕华胥也不推却,乐呵呵地滚上塌。
    后来过了许久,久到当重澜剑君以为枕华胥已不再存活于世间时,回想此生,却发现自己对他们间从相识到分离的每一幕都记得分明。
    此时的枕华胥早已破绽百出,辩解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他从未点破。
    也许从一开始,他的容忍,便是自己蓄意为之。
    但蓄的是何意,他说不清楚。
    ……
    枕华胥起先给自己的定位是侍女,后来她发现事情不对,因从未有哪家的侍女不用干活,就连吃饭也是等着主人家端上桌来。
    重澜有一手好厨艺,自枕华胥来后,他便自觉将每日的饭菜分量翻倍。每在重澜洗手作羹汤时,枕华胥便捧着脸在窗台上欣赏。
    剑君砍柴用的竟是闻名四海的徙鲸剑,能挥出那样惊艳剑意的神兵,在他手上即便用来劈砍柴木,也显得写意轻松。
    这是枕华胥最喜欢的时刻。
    因为每到劈柴的时候,剑君为了行动方便,会脱下宽袍大袖的外氅,只着窄袖修身的中衣。薄薄一层布料贴住剑君的肌肉,随着他手臂的挥舞而微微贲张……
    “擦一擦。”
    重澜扔过来一张手帕。
    枕华胥:“啊?”
    “把口水擦一擦,滴湿我的柴火了。”
    枕华胥闹了个大红脸,从窗台滚下来,心虚地用手帕印上自己的嘴角。
    干干净净。
    剑君唬她?
    枕华胥怒气冲冲地飞了一个眼刀过去,察觉到重澜剑君的嘴角似乎隐隐约约挂着狡猾的笑意。
    自觉落了下风不爽,枕华胥一定要找补回来。
    她捏着翠竹帘,哼道:“这是谁做的帘子,又笨又重,一点儿也比不上我家中悬着的水精珠帘!”
    实则竹帘雅致又温润,偶尔被风穿过,还会送来竹叶的清香,她很喜欢。此时只是慌不择言,一定要找点儿什么来打压重澜的气焰。
    她又往院中的小池子里扔了个石子儿,道:“我听闻鬼界外的池塘之上都有莲花盛开,青碧嫣红,好看极了。你既然能种出竹子,为何不移植来莲花?想必一定是修为不济!”
    在终日昏暗的鬼界中能栽出苍翠欲滴的竹林已是不易,遑论最为娇嫩的莲花。道理她都省得,但她偏要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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