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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并未就此事与初嫁至岳府,尚在新婚之期的婉儿谈论太多。只是问了问妹妹,新入岳府各方可还安好?若在婆家有心事,定要随时回来与家中细说不要委屈了自己......这些婆婆妈妈地话,已是近几年来陆珍儿最为啰嗦地一回了,婉儿亦知道姐姐就是心里放心不下她。
母亲不在了,姐姐就是与自己唯一血脉相连地人!陆婉儿想,自己与姐姐是互相牵挂和担心的。同姐姐一样,嫁到岳府之后她唯一担忧挂心的就是留姐姐一人在陆府,能否习惯没有她每日打扰的日子?冷清冷性地,倘若日后府中有人为难,又该有何人护在身前......
情思至此,陆婉儿险些在姐姐面前落下泪来。
第24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又是一年秋色起,陆婉儿成婚已有一年之余,陆府的境况也到了举步维艰地程度。
陆府生意并未能如陆老爷期待的那样,随着国事渐稳而有所起色,因为战乱之后一国的经济复苏必将会是一个漫长地过程。与民生息息相关的部分产业或许恢复的很快,可像瓷器这类的其他行当就没那么幸运了。
眼看着陆记瓷器销量越来越小,即便陆珍儿这位不适合抛头露面的陆府大小姐,都已是每日泡在窑场里,想要详细了解制瓷工艺,并在原来玲珑瓷的基础上又做了许多新的调整。
比如在瓷器坯体上通过镂雕工艺,按图案设计的花形镂刻出许多有规则的米孔(后称为“玲珑眼”),使之两壁洞透有如扇扇小窗,然后糊上特制的透明釉浆,就像窗户糊纸一般,再通体施釉经过焙烧,这些洞眼就成半透明的亮孔,明彻透亮但不洞漏,十分美观。
可这些改变,在平时或会让人耳目一新,但如今也仅仅是令已成一潭死水的陆记生意,起了一丝小小地涟漪,并未能从根本上解决陆家眼下的困局。
而此时岳府也并未好过许多,岳沐之作为岳家长子,早在成婚前就已被父亲有意教导着参与了许多家中生意,近日更是常常随父亲奔波在外,甚至要去些距离洪州城较远的城市寻找贸易往来的商机,也是忙到在府中常不见身影地地步。
好在沐舒已身怀有喜,李家高兴之余也给了岳家许多生意上的帮衬,将一些粮油的运输往来都交给了岳府的商队。夫君在外忙碌,而府上岳母又是个在管家方面精明能干的主儿,所以陆婉儿觉得自己倒乐得清闲,就是平日里颇有些无所事事地无聊而已。
因此当收到姐姐的书信之时,方才想着应当利用这些多余时间,看看能不能帮助陆家做些什么。于是,在岳沐之又一次跟商队出发去外地时,陆婉儿特意与岳母打了招呼,想回陆府小住些日子。
可能古往今来,天下的婆婆对儿媳回娘家一事,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排斥情绪,好像只要儿媳提出想回娘家,就代表这人虽嫁过来了,心却还留在娘家一般。
哪怕婉儿在岳府中的确每日无所事事,也并不需要急着让她管家,可当她提出想回娘家几日时,作为婆婆仍是心中有所不快。只是勉强尚算新妇的婉儿,自嫁进来之后一向安分守己又乖巧有礼,岳母亦不好意思开口拒绝,也不好表现出心中的那点儿不快罢了。
婉儿如愿回了陆府,并长住在姐姐的屋里小半月有余,想着这样更方便与姐姐商议有关陆家瓷器生意的事宜。待与姐姐了解过更多情况之后,就觉得陆珍儿之前做法是对的,确实需要亲身去窑场那边先摸清楚烧制的工艺,再看看在产品上有没有改良的办法。
只是不仅仅如此,还要先去陆商行核实一下目前的销售状况,只有充分了解到市场上新、老客户的各类需求,并为此作出有效的改变,才能真正解决目前的这个困局。最好是能够遣陆家机灵地人北上一趟,尽快摸清楚北方市场的变化和需求,这样才能更准确地判断出商路中断的根本原由。
有些人天生就对生意之事敏感,只要给了她发挥的机会......而有些人天生只是艺术流,就像陆珍儿与陆府老爷,这些天更多能想到的还是在瓷器本身上做改变。
当陆婉儿与姐姐细说过这些想法后,陆家小大姐也觉得妹妹所说十分在理。于是约了父亲一番言辞恳切地详谈之后,陆老爷一边派了陆记掌柜亲自北上调查市场行情,一边允了两位女儿去窑场找技艺颇高的老师傅深入了解制瓷技艺。
许是之前陆珍儿的确献计有功,也许是陆府老爷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才不再顾及太多男女有别,只是嘱咐二人尽量低调行事,毕竟让两位女儿为陆家生意之事抛头露面,传到别人耳中,还是会嘲笑他陆府无人吧。
而不久以后,当陆府的生意真正迎来转机的时候,陆家老爷亦不免感慨,那已故的妻子虽生前未曾为陆府诞下儿子传宗接代,却还是为了陆家生下两位最有功劳的女儿,令他心怀感激之余,有生之年也再未立正妻......
当陆婉儿与姐姐一道,脱下往日里那些繁复锦绣的大袖衣裙,换上更简便的窄袖短襦,身着半臂,躬身与窑场里师傅学习与研究瓷器的诸多工法技艺时,这位一向养在深闺的女儿家,第一次觉得原来有正经事要做,是这般让人着迷和感到兴奋的。
从一次次的学有小成,到后来的奇思妙想喷涌而出,着实是一个让人极易产生成就感和满足感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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