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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言低下头去,她的眼泪在眼眶里含着,却始终没有流下来,有些坚定的说道:“爹爹从小曾经给我讲故事,说虽千万人,吾往矣,大丈夫当立志而死节,我相信爹爹为了救人而赴死,必然也是死得其所的。”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泪珠儿便连了串一样的掉落在地面上,把地下的那片青草染得全是水珠,分不清是清晨的朝露还是眼泪。
顾颜叹了口气,用手拍拍她的肩膀,“你小小的年纪,何必做大人口气呢,想哭便哭出来吧。”
默言用手擦掉脸上的眼泪,顽强的扬着头,就是不哭出这一声。顾颜不禁叹道:“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她取出一块布帕,擦去默言脸上的泪痕,“你爹爹死前,我与他见过一面,他托我照顾于你。你大概也知道,我与你爹爹,都是修士,而你本身也有灵根,我想问问你,是愿意跟着我修行,还是我找一个地方,安顿下你,让你平安的过后半生?”
以顾颜现在的修为,如果只是安顿默言今后的生活,那她至少有不下一百种方法,至少在东南六国她有着不低的地位,安顿一个女孩子只是弹指间事罢了。但顾颜却不想这么的应付她,无论是因为莫日根临死时的托付,还是因为她看到默言那种与她相似的眼神,她都想尽自己的力量,好好的照顾这个女孩子。
默言并没有犹豫,她抬起头来,“颜姐姐,我想跟着你学功夫,你能教我吗?”
顾颜点点头,并没有出乎意料之外,事实上她在看到默言眼中那种坚定的眼神之后,她就有了这种准备,就如同自己当年,在看到了那本修真入门之后,不也是没有犹豫,就这样走上了修行之路,然后一直到了现在吗?
她拍了拍默言的肩头,“好吧,那你就随我走吧,不管怎样,我总是能照顾你周全。只是跟着我,不免要经历些吓人的事情,到时候可记得不要哭鼻子。”
默言扬起头来,没有说话,但是小脸上是一副坚定不移的神情,顾颜笑了笑,抓住她的肩头,催动锦云碟,便向着渭水的上游飞去。
这一次的路程便很是平顺,顾颜也特别的留意,就算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也尽量的不惹麻烦,不过两天,她就来到渭水上最大的码头,然后在那里买了一叶小舟,自己驾舟,顺水北上。
自己操舟的速度,当然比起锦云碟来要慢上许多,但顾颜却是顾及着默言到现在修行都没有入门,如果一直与她飞行的话,身体大概会受不了,在驾着锦云碟飞行了一天半,然后默言就已经冻得小脸青紫,但仍然倔强的不说话之后,她就不再听默言的话,而是自己去码头买了一艘船,驾舟翩然的上路了。
本来她去中原也没有一定的行止,并不是非要赶路不可,这样驾舟而行,反而让她有些缅怀起当年一人独驾小舟,远赴神州以北的经历。比起那个时候的逍遥自在,现在经历的事情多了,倒是感觉身上的枷锁也多了,行事远不能像当年那样随性。
顾颜负着双手,一个人站在船头,微风吹得她的衣袂飘飘作响,脚下的船就像是有灵性的自动前行,在船舱里,默言倒在床铺上呼呼大睡,这一天半的飞行,把她累得不轻。
虽然是在睡梦中,但她的眉头却依然蹙着,眼中犹有泪痕,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没过一会儿,泪水就不停的滴下来,将她的枕巾都打湿了,但她却仍在睡梦中犹如未觉。
顾颜微微的一笑,毕竟是小孩子啊,在自己的面前可以装得坚强,但在无人的时候,她又怎么能掩藏得住自己的情绪呢?如果她真的把自己父亲的事情全都放下,那便不是坚强,而是冷血了。
顾颜走过去,将一袭毛毡盖在默言的身上,又在她的身上划了一个符印,让她能够安然入睡,这才一个人坐在船头,好好梳理这次子午谷的事情。
说起来,这次子午谷之行,虽然出了不少波折,但顾颜也得到了不少好处,相比之下,展城与段盈袖倒是损兵折将,白白的落了一场空,而顾颜不单收取了镇鼎神兽,也揭开了九嶷鼎的妙用,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九嶷鼎中的混沌之元到底是什么,但她体内的混沌空间,却可以轻易的激发鼎内的混沌元气,这也让顾颜觉得手中的这尊九嶷鼎绝非普通的仿品,必然有着极大的来历。这件事情,便留到日后再慢慢研究好了。
这次子午谷之行,本来始于言欢,她在地宫的时候,也曾经问过莫日根,到了圣陵也问过段盈袖,但都不知道言欢的去向,本来段举等人要抓言欢,是因为言欢从卫都北上,无意间经过子午谷,窥破了里面的禁制,发现了那座山峰下的奥秘,虽然他不知道底下隐藏着的是缺月梧桐,但也发现了一些异常。
顾颜猜测,大概是言欢喜欢炼丹的缘故,他总是喜欢找一些千奇百怪的材料,大概在子午谷里又有所发现,然后也不顾及那里的危险,就直闯进去。结果被便那里的高黎人发现,然后段举便出来将他抓住,本来是想用秘法将他炼成傀儡了事,但是言欢身上也有两件厉害的法器,一不留神,居然被他逃了出来。他们一直追到渭水,言欢身上的毒性发作,昏迷不醒,无意中被顾颜救下来。
后来他们用声东击西之计,带走了言欢,但是半路上却又被人劫走,那个人神出鬼没,劫走言欢之后就再没出现。所以他们只能空着手回去,也正是因此,段举挨了段盈袖三十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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