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页
她撑着手臂偏过头去看,就听见尖叫声从院子里响起。
宁晚清心里咯噔了一声, 借着窗外蒙蒙亮的光,将衣服从衣架子上拿披上,随后,她迈开步子朝着外面走, 在看着门外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人后,她脚下步子变得越来越快,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将紧闭着的门一把推开。
随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死不瞑目且惊恐的双眸,那张熟悉的面容, 让宁晚清向后退了一步, 手捂住唇, 连带的手指有些颤抖和发软。
“这不是……侍候姐儿的那个婢女,叫什么来着。”
“小柳, 没想到竟然死了。”
“这死状,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听说姐儿命不好, 谁跟着就……”
“嘘,别胡说。”
宁晚清听着众人议论的声音面上的色彩更加的难看。
远处天边鱼肚泛白, 眼前血流满地, 而躺在她面前,死不瞑目的那个人正是他们口中正在议论着的小柳。
这个跟在她身边不足半个月的小姑娘。
她尚能记得这个初见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面上的胆怯和谦卑,是这些日子的相处才让小柳逐渐放开, 整个人也都精神起来。
可是,这个小姑娘却是……却是死在她的眼前。
*
半个时辰之后,官府的人赶了过来。
裴述跟着大理寺少卿吴文远从大门内走进的那一刻就看见了晨曦之中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的的宁晚清。
他心头一紧,丢下吴文远便朝着宁晚清走来。
面前,是一方阴影。
宁晚清微微抬头,就正对上裴述看过来那一双有些担忧的眸子。
“阿清,你……”
宁晚清从地上站起身,抬手一把搂住裴述的脖子,像是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一般。她将头埋在裴述的肩膀上,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显得十分沉闷。
“裴述,小柳死了。”
裴述从最初的震惊,随后眼眸之中变成了温柔。他将手放在了宁晚清的背上,冲着人拍了拍,“我知道,大理寺得到消息已经接管了此事,你别担心。”
宁晚清嗯了一声,声音像是带了一股子哭腔。
“都是因为我,若不是因为我,小柳不会死。”
裴述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的死是因为那些行凶作恶之人。”他按住她的肩膀,将人拉开来。
宁晚清因哭泣,眼眶泛红,整个人比平日里少了几分清冷模样多了几分娇弱,像是被雨所打湿的花骨朵。
裴述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宁晚清。
在他的印象之中,宁晚清从来都是坚强的,就连三年前被迫成婚,就算半年前雨夜和离,她都未哭过一滴。
可他忘了,她也是人,也是一个刚刚双十年纪的小姑娘。
裴述眸中柔软,他伸出手,用指腹将宁晚清的眼角泪珠擦干净,“别哭了,要是叫那些人看见,心中还不知要如何乐。”
宁晚清嗯了一声,握着裴述的手吸了吸鼻子,“我……”
“哎呦,这可是怎么了。”方秀兰捏着手中帕子一脸惊恐的赶了过来,连带着一块赶来的还有宁家的一众人,包括她的几个伯父。
宁晚清松开了裴述的手,面上又恢复了往日清冷,“看热闹的来了。”
裴述冲着那群人看了一眼,眉宇之间压着一股子的不悦。
从三年前他进了这家门开始,就对宁家的这群人没什么好印象。
宁家大房是个唯唯诺诺的主,二房操持,三房隔岸观火,这一家子的戏如果唱起来,可是三天三夜也唱不完。
此时一听二房方秀兰那语气,就知道是幸灾乐祸的来了。
裴述朝着大理寺少卿吴文远看了一眼,此人年少,原是相府门生,此时得了裴述一个眼色,当即招呼着衙役将要赶到现场来的一众宁家人给拦了下来。
方秀兰不得不顿住脚步,抬手指着里面站着的宁晚清道:“你们拦我们作甚?我可是姐儿的二伯母,也是这宁家当家的,这后院出了事,合该归我管才是。”
吴文远看着这一大家子就头疼,冲着人挥了挥手,“什么后院出事,现在是人命官司。去去,都回去,没有传唤,一个人都不允许出来!”
“大人。”方秀兰皱紧了眉头,“那她怎么还能留在这?”
吴文远额头上青筋蹦了蹦,“她是目击证人,我们要留她在这训话?怎么?这案发你是看见了?”
方秀兰当即闭了嘴,“那我们不进去,呆在这看总行吧。”
“随你们。”
吴文远刚想走回去,就听见方秀兰冲着吴文远出了声,“吴大人,您可是离姐儿远一点。”
吴文远听见这话乐了,随后转过身来看向她,“怎么说?”
方秀兰捏着帕子掩了唇,冲着吴文远就出了声,“你不知道姐儿命不好,天生孤寡命,出生克父母,出门克亲友。她爹娘死的早,夫君也同她和离,听说去了一趟安南镇,朋友也死了,这回回来侍候,随便点了个婢女,结果又死了。哎呦,可真的是晦气。”
吴文远因跟着裴述,早些年听过宁家的这些事情。
都说宁家当年那一场勾心斗角堪比皇宫内院争斗,现如今看来,这宁家一众人都是巴不得这宁晚清是个早死的主。
吴文远面色一沉,冲着人冷哼了一声,“这世上本官从不信那些牛鬼蛇神,再敢在这里造谣生事,小心你们的舌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