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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笑了:“我们没有大梁兵权,却有北戎骑兵十万。”
果然如此……
承平帝在军中所用人手都是靠得住的,覆天会啃不下来,便只能借力了。
江宛骂道:“畜生……”
沈望却不恼:“怎么夫人不去骂杀我全家的人畜生,却要来骂我?”
江宛冷冷盯着他。
沈望笑道:“原是夫人的祖父也不过是个畏强凌弱之人,门风如此罢了。”
“你也是我祖父门下弟子,如今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不觉得是背信弃义吗?”江宛,“说旁人恃强凌弱,你又何曾不是如此,北戎骑兵若真有十万,他们便能杀百万大梁人,难道你与大梁的每一个人都有仇吗?”
“那我的仇该向谁讨呢?”沈望眼圈微红,声音有些哑,却依旧笑着。
他不敢不笑,也不敢闭眼,因为一闭上眼睛,就似乎还在那个虫鼠流窜不见天日的牢房里,他蜷在干草最多的角落中,眼见着祖父对北边磕了三个头,大喊一声「益国公冤矣」,然后将毒酒一饮而尽。
去北方的路好远,好长,也好冷,他走啊走,怎么走也走不到,祖母倒下了,母亲也倒下了,只有小叔一路护着他,他们靠卞九的接济熬过了那个冬天,可在回程路上,小叔也害了疫病,死了。
最后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那么多条命堆起来的,是血海深仇,若不如此,他一生渡不到对岸。
江宛的声音将他从恍惚的记忆里拖出来。
江宛喃喃道:“我的圆哥儿只有四岁,他有什么罪?”
“我那时也只有六岁……”沈望的眼圈越发红,眼中却没有一滴泪,像是仇恨与愤怒已经蒸干了他的泪水。
沈望当然是无辜的,可他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他背负的罪孽已经压过了他遭受的。
“我会阻止你的。”
江宛起身离开。
“已经来不及了。”沈望低声说。
但江宛走得很快,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江宛下了楼,见拥堵的人群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开,便让护卫去府尹衙门调人来疏散。
她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后,才往马车方向走。
走到马车边上,却看见个熟人。
“汪勃?”
汪勃一回头:“还以为夫人在车上,没想到竟然也去看热闹了。”
江宛看着他因瘦了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汪勃摸了摸脸,一展扇子:“夫人也觉得汪某倜傥风流,堪称京城第一美男子吧。”
江宛对他笑了笑:“你高兴就好。”
江宛说起正事:“刚才南齐王爷干的事,你看见了吗?”
“人那么多,我就知道个大概,听说是治了病,救了人?”
“不,准确来说,他是想为一种药丸造势,今日救人,说不准儿是早有安排的。”
汪勃没心没肺道:“蛮夷小邦,兴许有些什么异草怪花,都是寻常。”
“这种药能非常快速地止疼。”
“嘁,止疼……”汪勃扇动的扇子停了,“止疼?”
疼痛原本是必须忍受的,如今若有一味药可以让疼痛消失,必受追捧。
而这药丸的配方,偏偏在南齐人手里。
“我会去给阿蘅送信。”汪勃正色道。
江宛对他颔首:“那就多谢了。”
反正这件事就会很快传遍京城,但愿余蘅早一刻知道,便能早一刻想到应对的方法。
只怕是毒非药。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马车?”
汪勃道:“我认得你的护卫啊。”
对了,他昨夜还说范驹丑来着。
范驹面无表情,默默撇过了头。
江宛噗嗤笑了出来:“你快去吧。”
送走汪勃后,江宛上了马车,对孙润蕴道:“如今前后都堵着,进退不得,不如咱们去酒楼坐坐。”
孙润蕴正不知在想什么,闻言道:“再好不过,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进了酒楼,并没有遇见沈望。
江宛与孙润蕴各自坐下。
江宛道:“去厨下看看,做两道清爽的菜端上来,且有的等呢。”
春鸢应声去了。
孙润蕴见屋内无人,才问:“今日那位公子与姐姐相识?”
“这个……”
总不能说是在青楼里认识的。
江宛想了想:“他是吏部尚书汪家的三公子汪勃,与我有过几面之缘。”
“是他啊……”
江宛见她两眼发直,不知想什么入了神,不由纳闷道:“汪家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汪尚书是个极有名的痴情人。”孙润蕴道,“少年贫寒,青年中举,只三十年便做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他老妻生长子时难产过世,他便再未续娶。”
江宛一听,觉得还真的挺难得的,但是很快她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不过汪尚书的妻子在生长子时过世了,汪勃又是谁生的?”
“汪三公子是庶子。”
“原来如此。”江宛挑了挑眉,没再接话。
孙润蕴见江宛隐有不屑之意,忙道:“不过汪尚书身边也只有一妾罢了,还是家中长辈做主给他纳的。”
江宛想了想,说了句公道话:“那汪尚书的确可称是不耽于美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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