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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急促而沙哑。
    “先生!”余蘅着急地喊了一声。
    江老爷子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请来太医施针,又喂了药下去,江老爷子悠悠转醒时,眼前十分模糊,明知满室烛光,却看不清楚,只觉得全是一圈圈的五彩光晕,于是又闭上了眼。
    但他知道,余蘅正守在他跟前。
    “来,望遮。”江老爷子伸出手。
    余蘅握住他的手:“先生还是先喝药吧。”
    江老爷子声音颤抖:“不,让我说,我做了半辈子缩头乌龟,半辈子胆小怕事,我要说……”
    余蘅只好说:“先生别着急,慢慢说,我听着呢。”
    他对周遭的仆役护卫摆了摆手。
    伺候的人依次退出,老爷子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才舒了口气。
    江正说起话来,又显急切:“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不可能是……华谨的孩子……”
    不愧是三朝帝师,一下就点出了关键——圆哥儿的确不是文怀太子的儿子。
    老爷子既然头脑清楚,余蘅便放心据实相告。
    “没人能知道他是不是大哥的儿子,说来说去,大家都只凭一张嘴罢了。”
    “是安阳大长公主。”
    他说得肯定,余蘅不由问:“何以见得?”
    江老爷子声音低哑:“十六年前,益国公之案,我此生不敢忘,我的好友沈啟受了牵连,说好听了我是谨小慎微,硕峄毓斯Υ?а听了我是见死不救,但是最想救他的人不是我。”
    余蘅不确定道:“是……安阳大长公主吗?”
    “多年来,公主与沈啟都是陌路人,旁人大抵都这样以为,不过早先拓寒做过公主的先生罢了,还能有什么呢,可我知道,公主炼峄毓斯Υ?Ы拓寒,且当时还用了靖国公来遮掩。”
    这倒是从没听说过,余蘅面上闪过一丝异色。
    老爷子气力不支,情绪一时激动,又有些喘不上气:“你明白了吧。”
    余蘅自诩聪慧,此时却有些茫然,明白什么?
    靖国公夫人死前说益国公的死可能是因为安阳,那么沈啟的死不也是因为安阳吗?
    安阳大长公主难道还想报复她自己?
    “不对!”余蘅忽然道。
    第二十六章
    悔
    江老爷子的声音适时响起:“她想要的早就不是做一个监国公主了。”
    “那她当时为何不……”余蘅难以置信,“难道……因为沈啟死了吗?”
    江老爷子道:“益国公对先帝忠心耿耿,除掉他,镇北军便是公主的囊中之物,可她将镇北军拱手想让了,让给了谁,如今也已经分明。”
    外戚宁家,也就是承平帝。
    谁能想到!
    霍著一死,先帝去了心腹大患,宁家崛起,承平帝因此得益,唯有安阳大长公主两手空空,可策划这一切,逼死益国公的竟然是她。
    “拓寒一死,安阳大长公主心如死灰,整整一年都躲进别庄中不理世事,露面时也往往披麻戴孝,不过那时候适逢太皇太后病故,大家也不曾往别的上想。”
    余蘅不去问江老爷子是如何知道个中内情,毕竟他是沈啟一生挚友,恐怕已将一切看在眼里。
    称帝的机会就在眼前时,安阳放弃了,那么她的覆天会自然也不会是要扶持一个傀儡皇帝,然后继续做监国的公主。
    江老爷子长叹一声:“她绝不是恋栈权位,她是要……咳咳咳……”
    不是为了权力,那就是为了复仇了。
    余蘅:“沈啟死了,难道安阳大长公主就要用天下给他陪葬吗?”
    室内昏暗,余蘅语气惊讶,但如果江老爷子愿意仔细看看他的表情,就会知道这位昭王殿下面上只有了然于心的漠然。
    殊途同归,余蘅从别的细节也能猜到安阳的真正目的。
    老爷子仰面躺着,像是已经精疲力竭。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我知道,她想要报复的人一定是死路一条,没有立刻发作,不过是在等那人死得更加痛苦,更加有趣。”
    “如何才能阻止她?”余蘅道。
    “沈啟再世,或能一劝。”
    余蘅摇头:“先生玩笑了。”
    “你才多大,你见过的她已经是锋芒毕敛的她,她布局十五载,你真以为能轻易撼动吗?”
    余蘅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余蘅看药凉得差不多了,便扶老爷子半坐起来,亲自给他喂药。
    药喂完了,余蘅放下药碗,拿起垒着糖块的小碟。
    江老爷子摆了摆手,不要吃糖。
    唇齿苦涩间,江老爷子道:“没想到十六年前我躲过了,十六年后却叫团姐儿牵连其中,到底是命运弄人。”
    “若先生信我,我敢发誓,保她平安。”
    江老爷子疑惑看过来,一向清明的眼睛也有些浑浊了。
    余蘅对他点头。
    “你……”江老爷子忽然笑了,“兜兜转转,竟然还是你……”
    余蘅:“先生是什么意思?”
    江正叹息道:“六年前,内子属意探花郎为孙女婿,我以为宋吟文才虽佳,人品却难见,尚应观望,宫中却传来要为九皇子殿下选妃的消息,那时文怀太子与当今正斗得恶浪滔天,我怕牵连了她,才匆匆许嫁。”
    “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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