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河还是那条灰河，亘古不变。
    但在信天眼中，灰河变了。
    自从成了巨型灯笼鱼的“神”，灰河在信天眼中就已经有了一次变化。
    原本灰暗压抑的灰河，在信天眼里变得亮如白昼，而且呼吸自如，这让信天头一次觉得压抑枯燥的灰河，原来也是别有天地。
    但这次，灰河在信天的眼中变化更大。
    原本将信天“亲密无间”浸泡的灰河水突然变得层次分明起来，犹如一层层的洋葱皮，将信天紧密地围裹在中间。
    很神奇的变化。
    信天禁不住伸手触摸最里一层的水膜，“啵”的一声过后，这层水膜化为虚无，又有一层水膜接力围了上来，依旧将信天紧紧围裹在里面。
    信天发现，每层水膜都薄到不可思议，几乎是再难分解出更薄的水膜。
    而将自己的目力放至最大，信天发现，那层破碎的水膜并没有真正的化成虚无，而是又分解成无数极为微小的颗粒，重新融入接力进来的水膜之中。
    在信天眼中，这次灰河水的变化，就体现在这些稍纵即逝的灰河水颗粒之中。
    信天敏锐地感觉到，这些已经不可再分的微小到极致的灰河水颗粒中，有两种神秘的气息引起了自己身体最为本能的共鸣。
    一种是能量的气息。
    这种气息，很像是灰魂之精，甚或是灰晶的气息，但又略有不同，即使是和灰魂之精相比，这股能量气息依旧是驳杂无比，更不用说和更为纯净的灰晶相比了。
    但在这股能量的气息中，信天却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原始的、磅礴到极致的力量，一种源源不绝、永远取之不尽的能量。
    虽然每一颗灰河水颗粒蕴含的能量都微不足道，但以整条灰河做后盾，这种最为原始的能量堪称灰界最沛莫能御之力。
    在感受到灰河水颗粒中蕴含的这种原始能量后，信天的身体自发地做出了反应。
    下腹中那个神奇的气旋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一种极度饥饿的信号传递到信天的心中。
    感受到气旋的“吞噬”的欲望，信天尝试着再次用手触碰最里面的一层水膜。
    “啵”，这次水膜破碎后形成的无数颗粒，但却并没有再次融入接力进来的水膜，而是仿佛受到牵引般，一窝蜂地涌进了信天的气旋之中。
    气旋仿佛饥饿了许久，一口将涌进来的灰河水颗粒悉数吞噬，然后急速旋转起来。
    眨眼的功夫都不到，这批灰河水颗粒就被信天的气旋吞噬到虚无，所有的能量都被信天的气旋全盘接收，连那些驳杂不堪的气息也一并消失不见。
    极度饥饿的信号再次传出。
    信天索性不停地舞动双手，不断地触碰身边的水膜，大量的灰河水颗粒开始被源源不断地卷入信天的气旋之中。
    相比于灰魂之精甚至是灰晶，这些驳杂不纯、原始到极致的能量似乎更受到信天气旋的青睐，能量吸收的速度远胜往昔，几乎是片刻间，海量的灰河水颗粒就被吞噬了进去。
    原本直径一米大小的球形气旋似乎是吃了大补之物，体积也开始了快速的涨大。
    两米、三米、四米……七米、八米、九米……
    短短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信天球形气旋的直径就突破了十米，并且依旧在快速的变大。
    信天虽然一切都在依循身体的本能在运行，但头脑依旧无比的清醒。
    对这种看起来驳杂无比的能量，信天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对于能量的吸收，整个灰界最为正统的认识都是——越纯净越好。
    有灰魂之精，就不会费劲地去吸收灰气中的能量；有灰晶，就不会去吸收灰魂之精中的能量。
    只有纯净的能量，才是修炼效率和效果的保障。
    这种观点，即使是在信天的师尊卓清凡的眼里都是根本无需置疑的真理。
    但如今，信天从自己的切身经历和感受中，完全颠覆了这个概念。
    确切地说，是信天对灰气中蕴含的“杂质”有了崭新的认识。
    自古以来，修士修炼都是去芜存菁，但从未有人对被去掉的那个“芜”深入研究过。
    那些“芜杂”究竟是什么？
    真的只是毫无用处的“芜杂”吗？
    还是说，那些所谓的“芜杂”只是正常修士无法吸收的神秘的物质？
    这些“芜杂”和正统观念中的“菁华”既然能和谐地共存于整个灰界之中，真的只是些毫无用处的“杂质”吗？
    起码从自己那个神奇的气旋中，信天感受到了一种更为深切的欲望，一种誓要将这种最为原始的能量“一次吃够”的欲望。
    信天对自己身体的本能一向从善如流，立刻果断地满足了气旋的这个欲望。
    随着愈加频繁快速的触破身边的水膜，无穷无尽的灰河水颗粒奔涌向信天的气旋。而信天的气旋则开始了更加快速的膨胀。
    10米、15米、20米……
    30米、40米、50米……
    时间在信天的心中已经完全失去了概念，此时的信天甚至连自己的意识都陷入了沉睡，整个身体完全是在本能的驱使下运转起来。
    看着突然陷入“呆傻”的信天，纳兰飞雪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眼光中散发出迷人的异彩来。
    看来自己认下不久的这个弟弟，悟性真的是很逆天啊。
    仅仅是特定的场合中，自己的一句随意的话就让他进入了顿悟，这样的资质……真的堪称种族级的妖孽啊。
    相比于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顿悟的机遇，自己的破阵倒是不急于一时了，反正顿悟也用不了多久的时间。
    此时的信天已经进入到一个浑然忘我的境界。
    但信天的身体反而运行得更加顺畅起来，那个神奇的气旋也在飞速地突破一个又一个的关口，带动着信天向下一个境界——灰海境，发起了强有力的冲击。
    70米、80米、90米……
    很快，信天气旋的直径就突破了百米大关，这已经是一个灰海境强者形成的灰海的标准大小了。
    但信天的气旋除了变大变大再变大外，依旧没有丝毫的晋级气象。
    120米、150米、180米……
    很快，那个神奇的气旋再次突破了一个大关口，200米。这个大小已经是灰海境中期的灰海大小了。
    然而，绝对违反常态的是，这时信天气旋膨胀的速度竟然再次飙升，几乎以难以遏制之势急速膨胀起来。
    300米、400米、500米……
    700米、800米、900米……
    象征着灰海境巅峰的1000米直径的气旋大小很快被突破，信天的气旋如同一匹脱缰野马般，疾速奔腾在飞涨的大道上。
    1000米、2000米、3000米……
    7000米、8000米、9000米……
    直到万米大关也被一鼓作气地冲破，信天气旋这种势不可挡的膨胀势头才渐渐慢了下来。
    但依旧在不停地增长。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后，信天的气旋才完全地稳定了下来，而此时，信天的气旋已经成长为真正的灰海，已经能够从外界直接容纳灰界的灰气。
    而此时信天的灰海已经膨胀到了惊人的38000米。
    直径38000米的灰海！
    这个数字对于信天来说自然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异样之感。但是在整个灰界，能在晋级灰海境时形成直径过万米的灰海，那就是成神之资。
    这时的信天才将身体的控制权重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感受到暴增不知多少倍的实力，信天不由得有些踌躇满志，“这就是灰海境吗？真的是和黑衣境时完全不同啊！”
    虽然由于身在灰河之中，不能自由畅快地将外界大量的灰气直接纳于自己的灰海之中，但信天依旧可以靠破碎一层层水膜，然后将无尽的灰河水颗粒充实到自己新生的灰海之中。
    而无论的灰河水还是外界的灰气，其最为原始的状态都是这种能量颗粒。这就造成了，信天的灰海不但是体积比正常的灰海大了几百倍之多，而且灰海之中的能量也迥异于普通的灰海境强者。
    普通的灰海境，甚至是有成神之资的灰海境，灰海中容纳的都是灰界的灰气，而信天的灰海中，则到处弥漫着这种最为原始的能量颗粒。
    灰海质量的高低一目了然。
    但这也给信天增加了一点“幸福的麻烦”。
    晋级灰海境用去了信天大概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但将这个新生的空荡荡的灰海完全填满，则花去了信天大半天的时间。
    终于将自己的灰海“喂饱”后，信天长长舒了一口气。
    “嗯？”完全放松下来的信天突然有了一个更加惊奇的发现，“这个……这个是灰核吗？”
    在信天巨大的灰魂中，一个极不起眼的米粒大小的灰色颗粒吸引起了信天的注意。
    这颗米粒大小的灰色颗粒上，一红一蓝两个圆点对称分布在两边，整个颗粒上海布满了信天难以看懂的神秘的纹理，真的和卓清凡描述中的灰核有几分相像。
    灰核其实就是灰种的雏形，是地灰晋级天灰后才能形成的，在卓清凡极其漫长的人生中，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灰魂在晋级灰海境时就形成灰核的。
    灰神也不能。
    难道因为自己是生魂的缘故？信天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