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页
白荷和青萼把宋挽挤在中间,影竹一个人盖一床被子,睡的地方和她们隔着一段距离。
棚子里没有点灯,隐隐有清冷的月光倾洒进来,咳嗽声是从棚子角落传出来的,是蒋蒙。
宋挽听得揪心,刚想过去看看,青萼轻声说:“奴婢刚给他喂过一次药,姑娘不用过去了,再睡会儿吧。”
宋挽放松身体躺好,问:“你过去的时候用东西蒙住口鼻了吗?”
虽然她们都已经直接接触了张海和蒋蒙,多防范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青萼说:“姑娘放心,奴婢做了防范措施的。”
宋挽点点头,脑子已经恢复清明,身体却还因为残留的酒劲儿有点发软,只能阖着眼睛闭目养神。
天刚蒙蒙亮,一群御医便出城来到土地庙给这些难民做检查。
看到难民数量如此巨大,御医也是忍不住一阵阵冒冷汗,这要是控制不住,得死多少人啊。
顾岩廷没告诉难民出了天花,而是以朝廷关怀子民的名义,让御医为大家诊治。
除了御医,随行的还有不少医女,她们很快熬了大锅汤药给所有人分发下去。
天花暂时还没办法化解,更没有法子预防,这汤药不过是一副驱寒生热的方子,给大家一点心里安慰罢了。
难民之中果然有不少人都出现了天花的症状,短短一上午,便有二十余人被带到宋挽她们住的棚子,一些医女也被分配到这里帮忙照料。
医女们心底虽然也害怕,但防范措施还是比宋挽她们做得好些。
医女们将清洗熏蒸蒙面布巾的法子教给她们,又说了一些熬药的注意事项,宋挽和白荷一一记下。
傍晚时分又有三十二人住进棚子,吴勤带着校蔚营的士兵开始在旁边搭新的棚子。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住到这里的人数还会增多。
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
这种没有尽头的等待是最恐怖也最折磨人的。
宋挽帮忙熬药送药一直到半夜才停下来,她们的位置早就被难民占了,只能在外面烧着火堆靠着身边的人睡一会儿。
白荷给宋挽留了馒头,揣在怀里还是热的,宋挽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强迫自己把那个馒头吃完。
吃了东西才有体力,有体力才能熬过这一关。
吃完东西,宋挽合上眼睛,刚想睡一下,突然听见一声厉喝:“什么人!?”
营地的人都睡了,四周很安静,这一声相当突兀,宋挽立刻睁开眼睛,青萼也本能的翻身跃起。
一道火光在临时搭建的棚子上燃起,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佝偻着腰,还在不停的往棚子上泼东西,嘴里癫狂的叫道:“都去死,你们都去死!你们死了就不会害死别人了!”
他泼的应该是油,火势一下子更旺了。
值夜巡守的将士很快冲出来将那个人制服,火也很快被扑灭,动静太大,营地很多人都被惊醒,顾岩廷踏着积雪大步走来,那人还在嚷嚷:“你们该死!都该死,我这是在替天行道!”
“把他的嘴堵上!”
顾岩廷沉声命令,吴勤立刻上前堵了那人的嘴。
围观的人没有散去,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顾岩廷,等着他给一个合理的说法。
顾岩廷扫视了一圈,说:“我再说一遍,听我的话,我保证你们熬过这次雪灾,平安回家继续过安宁日子,如果谁再敢闹事,那就生死由命!”
顾岩廷的神情冷肃,肩肘和膝弯的护甲在月色下折射出冷寒的亮芒,那光亮微弱,却奇异的能给人无尽的力量。
人群安静了一瞬,有个人问:“顾大人,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但你有什么事也不能瞒着我们啊,他们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和我们分开住?”
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众人的目光亮了些。
顾岩廷没费工夫在人群里找人,冷声道:“我不和缩头乌龟说话,站出来!”
没人站出来,顾岩廷舔了舔后槽牙,挑眉:“连站出来都不敢,还好意思问我问题?”
顾岩廷的语气带了点挑衅的意味,片刻后,有个青年从人群里走出来,说:“草民陈有志,拜见顾大人,方才的问题虽然不是草民问的,但草民也想知道答案。”
这名叫陈有志的青年体魄还行,也挺有胆识的,顾岩廷平静的看着他,问:“你会岐黄之术吗?”
“草民不会。”
“若我让你无偿的去照顾这些生病的人,你愿意吗?”
陈有志犹豫了一下,说:“……草民需先知道他们患的究竟是什么病。”
他的头脑很清醒,没有被顾岩廷的气场吓到,还记得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顾岩廷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看向其他人说:“不管这些人患的是什么病,朝廷派了御医在这儿,还会一直提供药材,不论身份高低贵贱,每一个人都会被尽力救治,因为你们是我昭陵的子民!”
顾岩廷底气十足,洪亮的声音在整个营地上空回荡。
众人失了声,顾岩廷继续说:“本官说过的话从不会食言,这个冬天才刚刚开始,你们要考虑的是怎么熬过去,而不是放任你们的好奇心探知一些你们根本帮不上忙的事,如果你们还是很好奇,那就站出来,我现在就让你们留在这里照顾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