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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太暗,宋挽看不清殿上挂着的匾额写的是什么字,只觉得寒风刺骨,她的手都快冻僵了。
赵擎盯着那座宫殿看了好一会儿说:“先帝是在朕二十八岁的时候驾崩的,卫振烃年长朕十来岁,对朕来说亦师亦友,朕登基时,正是他最威名赫赫的时候,昭陵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大名。”
宋挽还没弄明白赵擎把自己留在身边有什么用意,猛然听到赵擎回忆往昔也不敢随意插话,只安静站着。
赵擎继续说:“朕的骑射都是跟卫振烃学的,朕其实很敬重他,卫家世代都是忠良,先帝薨逝前曾握着朕的手让朕放心倚重卫家,可惜……卫振烃的性子太倔了。”
宋挽的心脏加快了些。
若是之前宋清风没有告诉她,卫恒的身体其实是被人下毒害的,听到赵擎这番话,她恐怕只会觉得赵擎偶然生出的感慨,如今知道一些内情再听这话,便觉得毛骨悚然。
先帝都说了卫家世代忠良是可信的,赵擎为何会对卫家起疑,还给卫恒下了毒?
身边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宋挽只能抓紧手里的灯笼好让自己不至于失态。
“朕登基第三年,昭陵也受过一次雪灾,不过那次雪灾波及的范围没有这次这么广,只有边关的两个州县受灾比较严重。”
“灾情传入瀚京,朝廷也立刻派人赈灾了,那时你爹还没做到尚书之位,只是吏部的小小侍郎,他曾上奏说边关受灾非同小可,需要加以重视,除了受灾的百姓,军中将士的情绪也需要安抚,建议朝廷加大赈灾力度,多运些粮草去边关。”
宋挽没想到赵擎还会主动提起自己的父亲,手上力道加重,掌心被灯笼棍子硌得有点疼。
赵擎仍看着大殿方向,清冷的月光将他的面部轮廓加深,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座没有感情的雕塑。
赵擎的声音没有停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仿佛又回到十余年前的时候。
“朝廷的军饷给的一直不少,卫振烃也未曾上奏说军中有什么需要,你爹的建议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其中反对最激烈的便是卫阳侯,昭陵多年未曾有过大的战事,卫阳侯一直觉得昭陵的军需过大,主张裁军减少军饷支出,充盈国库,朕当时也有这样的打算。”
若是没有外敌入侵,自然人人都想安居乐业,不愿背井离乡,枯守着苦寒之地过日子。
赵擎和卫阳侯有裁军的想法也是正常的,但宋挽身为闺中女子也敏锐的觉得,当时的时机有些不对。
边关离瀚京千里之遥,便是朝廷接到受灾的折子后立刻就派人前去赈灾,一来一回也要浪费不少时间,那些难民必然只能暂时由镇国公麾下的将士收容安抚。
军中的粮饷都是由粮运使定期运到营中的,如果难民数量过大,军中的粮饷也耗不了几日,朝廷多拿些赈灾粮饷到边关,应该也只是补上了这点消耗罢了。
宋挽心底已经有不好的猜想,忍不住问:“所以陛下驳回了我父亲的提议?”
赵擎说:“宋家在瀚京的根基完全比不上卫阳侯府,卫阳侯一表明立场,朝中不少人都与他站在一起,反对的声音太多,这提议自然会被驳回,朝廷按照往常的赈灾之策往边关押运了粮饷,当时卫阳侯和你爹在朝堂上吵了好多次,为了验证自己是正确的,那一次的赈灾粮饷是卫阳侯亲自押运到边关去的。”
所以,最终验证卫阳侯是正确的吗?
宋挽想问,话到了嘴边却张不开口。
如果卫阳侯是正确的,她爹的仕途应该早就终结,根本不会升为吏部尚书。
“卫阳侯到边关后没多久,朕便接到了八百里急报,说边关有将士带着难民造反,甚至还要叛离昭陵,投靠邻国越西,消息一传回瀚京便震惊了朝堂上下,你爹主动请命要去边关查明情况,朕命当时的瀚京校蔚陶运山与你爹一同赶赴边关彻查此事。”
宋挽只知道冀州校尉陶运山受过宋家的恩惠,具体缘由并不明了,上次让顾岩廷剿匪遇到困难便去找他也是抱着碰运气的侥幸心理,如今看来多半是因为这次的事了。
宋挽本以为这件事还会有很多峰回路转的内情,却听见赵擎话锋一转说:“不过他们还没赶到边关,这次叛乱就被卫振烃镇压下来了,卫阳侯后来呈上来的折子说,带头作乱的是卫振烃一手提拔的一名副将,危急关头,卫振烃大义灭亲,将人斩于马下,平息了叛乱。”
既然是叛乱,就不会是仅仅斩杀一人那么简单。
宋挽很难想象,赵擎这一番话后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腥风血雨。
按照这个时间推算,那次叛乱之后不久,卫恒的身体就开始不好了,卫振烃没多久也卸甲归田,回瀚京颐养天年。
应该是那次叛乱寒了卫振烃和那些将士的心,也让卫家和皇室有了隔阂吧。
“朕承认那件事朕当时做的有些不妥,事后朕也想过要弥补,但卫振烃太倔了,他什么都不要,铁了心的要辞官,军中拥护他的人那么多,他一走,那些将领都要跟着走,他也未免太不顾全大局了!”
说到这里,赵擎的情绪有些激动,时隔多年,在这件事上仍对卫振烃有不满。
宋挽胸口堵得厉害,她没有亲身经历那些事,却也能想象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镇国公能做到威名远扬,麾下必然没有孬兵,所谓的叛乱肯定是有隐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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