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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瑟的语气有点嘲讽,宋挽便知道,她对宋父和宋清风也是有些埋怨的。
若是他们没有执着于要为那些早就死去的将士鸣冤,宋家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宋秋瑟也不会遭受这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
她原本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会有这样的想法再自然不过。
宋挽理解她,也心疼她,握住她的手说:“瑟瑟,对不起。”
宋秋瑟看着宋挽的眼睛说:“姐姐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呢,况且我也没有怪大伯和大哥,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不然这个世道不就全是坏人没有好人了吗?”
宋挽喉咙发哽。
她在书上读过很多先贤的英勇事迹,知道坚持正义是一件很难的事,维护正义有时候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但只有亲身经历过她才知道,要做这件事,很多时候还要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
世人会为这些正义之士的壮举歌功颂德,却只有他们和他们身边的人知道,这些壮举之后是怎样的荒芜和哀痛。
眼眶有点热,宋挽深吸了几口气说:“瑟瑟,你说得没错,宋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些做坏事的人,我们经历了很多苦难,但我们的心还是清白的,你要和我一起活下去,让其他人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好吗?”
这是宋挽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
宋秋瑟笑起,俏皮的说:“姐姐,我现在就活得好好的呀,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担心我会想不开?”
因为你过得很不好。
宋挽不敢戳穿,勉强露出笑容说:“我就是有点担心,你答应我我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宋秋瑟点头,说:“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下去。”
宋秋瑟答应得很痛快,宋挽的心稍稍安定了点。
马车半路去城中的棺材铺买了一些纸钱,然后便出了城,一直往西走了几里地,最终停在一个荒无人烟的乱葬岗。
她们到时日头正盛,宋挽看到一个个坟头却还是觉得有些阴森。
徐影清就让人把自己的发妻埋在这种地方。
这里不会有人来祭祀,在春雨的滋润下,野草长得都有半人高了。
宋秋瑟四下看了一眼,确定了方向对马夫说:“我和姐姐过去看看,你不用跟着了。”
马夫也嫌晦气,忙不迭的应下,将香烛纸钱递给宋挽。
宋挽接住,宋秋瑟已提步走进草丛。
宋秋瑟今日虽然穿得保守一点,面上却还是画着精致的妆容,头上也插满头饰,她和这个乱葬岗看上去格格不入,但她步履轻快从容,好像曾来过这里无数次。
宋挽跟上宋秋瑟的步伐,很快在最里面的一个坟堆停下。
这个坟堆四周没有长草,土是新翻的,明显是新坟,不过坟头只压了块石头,连墓碑都没有,潦草极了,如果不是宋秋瑟带宋挽来这里,宋挽绝对不会想到这底下埋着徐夫人。
“就是这里了,”宋秋瑟说完侧身让开,“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抢走了徐夫人宠爱的人,没什么资格给她上香,姐姐来吧。”
说这话时,宋秋瑟的眼神冷漠,神情也颇为寡淡,看不大出来她对徐夫人抱有歉意。
宋挽在坟前蹲下,拿了香烛点燃插在地上,烧了两张纸钱后问:“徐夫人的棺材是瑟瑟你买的吗?”
徐影清做得绝,徐夫人死后,他连灵堂都没设,就让人草草把人埋了,而且坟头什么都没有,宋挽想起那口棺材便觉得有些矛盾,这才联系到宋秋瑟身上。
宋秋瑟望着远处高低不平的无名坟头,淡淡的说:“也是大人念着多年的夫妻恩情才准我买的棺材,夫人若是泉下有知,应该能欣慰一点吧。”
这话不知是说给徐夫人听的还是说给暗地里监视她们的人听的。
宋挽没再说话,把带来的纸钱都烧给徐夫人,希望她来世莫要再不走运嫁给徐影清这般狠心绝情的人。
回去的路上,宋挽和宋秋瑟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入城的时候,正好碰到好几个人也要进城。
守城官兵认出她们坐的马车,让那些人等着先让她们的马车进,那些人不满的嘟囔起来
“我们先到的,怎么让她们先进,也太不公平了吧。”
“就是,所有人都在排队,怎么她们就不用排,而且我们还赶时间呢。”
说话的人底气很足,听起来像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守城官兵有意讨好宋挽她们,对那些人的态度便有点凶,没说几句便发生了冲突。
宋挽正想让马夫跟官兵说让他们先进城,便听得一声惊恐的叫喊,掀开帘子一看,地上有好几条蛇在游走,胆子小的官兵退到一边,胆子大的则抽刀将那几条蛇斩断。
那些蛇扭动几下便不动了,血腥味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样的画面原本会让宋挽头皮发麻的,宋挽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害怕,反而觉得空气中的血腥味有点清甜好闻,甚至控制不住的咽了下口水。
她很想……尝一尝那血的味道。
宋挽被这个念头吓到,放下帘子不再看外面的场景,心脏却还砰砰的跳个不停。
“姐姐,怎么了?”
宋秋瑟拉住宋挽的手关切的问,她的手有点凉,宋挽莫名觉得很舒服,忍不住用自己的手蹭了一下,而后咬了下舌尖借助痛意保持清醒,说:“没事,这些官兵认识你么?能不能让他们不要为难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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