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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岳阖着眼端端正正坐在床上,像是已经睡过去了,陶巧巧怕他会着凉,正想找什么东西给他盖上,秦岳突然开口说:“我想见她。”
陶巧巧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谁?”
秦岳睁开眼睛,看着陶巧巧说:“瑟瑟。”
喝了酒,他的声音有点哑,莫名让人觉得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很是委屈。
陶巧巧的心颤了一下,担心秦岳会在冲动之下想回瀚京,低声说:“你不是说两年后再回去见她吗?”
“可是我很想她,”秦岳毫不犹豫地回答,“每天都很想,晚上一闭上眼睛,她就出现在我眼前,就算睡着了,她也在我梦里,梦里她乖,我叫她做什么她都答应。”
陶巧巧不知道秦岳做的都是怎样胆大妄为的梦,只被他说出来的话震惊。
这是秦岳到远峰郡以后第一次主动提及宋秋瑟,陶巧巧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只是偶尔才会想起楚清河,却没想到他的思念如此深厚浓烈,以至于每个夜晚,都会想起,甚至梦见。
陶巧巧第一次正面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情绪,一时有些动摇,差点想劝秦岳早点回去找宋秋瑟。
被放在心里如此珍视的人,要是错过了该有多遗憾?
然而不等陶巧巧开口,秦岳又自顾自的说:“可我现在不能去见她,她会瞧不起我的。”
秦岳说完往后一倒,直挺挺的倒在床上,把床板都砸出一声闷响。
陶巧巧吓了一跳,连忙冲到床边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听到秦岳喃喃:“我会做完我该做的事再去见她。”
秦岳说完那句话便扛不住醉意睡了过去。
陶巧巧怔怔的站在一旁,不知为何想起紫叶之前说楚清河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也叫过她的名字。
那个时候的楚清河在想些什么呢?
他是想见她,还是想要与她彻底断绝关系?
秦岳睡了很久,傍晚周山河派人叫他们去吃晚饭,陶巧巧才把秦岳叫醒。
酒劲儿还没全消,秦岳不舒服的皱了皱眉,揉着脑袋环视一圈,问:“我们还在校尉营?”
陶巧巧点头,说:“秦大哥你被灌醉了,我也不好带你回去,只能在这儿等你醒来,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我睡着后,他们可有对你做什么?”
陶巧巧摇头,说:“我问他们要了醒酒汤,后来就没人来打扰了。”
说着话,秦岳已起身下床,他往外走了几步,又问:“我醉酒后可有做什么不妥的事,或者说什么话?”
陶巧巧不确定秦岳还记不记得,犹豫片刻回答:“没有,你喝醉以后只是睡觉,并没有做什么。”
秦岳没有怀疑,和陶巧巧一起去了主营帐。
周山河晚上准备的是烤全羊,秦岳和陶巧巧到时,羊已经被烤得金黄,滋滋的往下滴油,香味浓郁,很是勾人。
“我还以为秦兄是海量,没想到喝了没多少就醉了,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吧?”
中午所有人基本都在灌秦岳,周山河这个寿星反而没喝多少,这会儿瞧着神清气爽,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秦岳已经猜到周山河今天是找借口把自己和陶巧巧调走,城中多半会出事,这会儿秦岳也不急着回去,他倒想看看,周山河究竟有多大的胆子来搞事情。
思及此,秦岳带着陶巧巧在火堆旁边坐下,温声说:“只是脑袋还有点晕,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山寻也回来了,他削下一块羊腿,殷勤的拿给周山河,秦岳看了周山寻一眼,明显觉得他比中午那会儿看着虚了些。
晚上大家还是要喝酒,但秦岳中午已经醉了,这些人也没多劝,反倒是周山河的兴致比中午要高,多喝了不少。
众人一起说说笑笑,吃完饭已是亥时过,眼看要到午夜,周山河热情的留秦岳和陶巧巧在营里过夜,秦岳果断拒绝。
客套了几次,周山河终于松口让他们走,然后驱散众人回去睡大觉。
回去的路上,陶巧巧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周山河摆这个生辰宴一定有什么目的,不该如此简单的结束,但她又不是周山河肚子里的蛔虫,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只好作罢。
夜里路黑,两人的速度都不快,回到郡守府的时候已过了子时,郡守府却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陶巧巧直觉出事了,翻身下了马就立刻往里冲。
她的步子很快,走路带风,脑子里闪现出各种不好的想法和画面,一颗心咚咚的鼓跳起来,砸得胸腔都跟着发疼。
她怕府库里的嫁妆被人拿了,也怕卫恒给她的那些丫鬟仆从受到伤害,更怕爹娘的灵位被凌辱玷污,一切的一切让她呼吸都不畅起来。
她第一次觉得郡守府很大,大到她穿过游廊绕过好几个弯也还没到前厅。
但很快,不安的心便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陌生的,不可言说的情绪。
郡守府前厅燃着火把,火光照的整个院子亮如白昼。
院子里站了很多人,还有不少人被捆着跪在地上,人群之中,有个穿墨色绣乌鸦官服的清俊男子稳稳坐着。
男子的身子微微向前倾着,正在和跪在他面前的一个人说话,明灭的火光中,男子眼眸微眯,透出张扬邪肆,亦正亦邪,如同妖魅。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男子偏头看过来,原本的张扬邪肆尽数消散,只余久别重逢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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