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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欲走开亭子时,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很轻,带着花坛里的山茶花都飘落,梅花树振振地,降落血红的花瓣。
明无为看了她一眼,手指一拉,将亭子垂下轻纱,他说:“等我。”
身形一落,便落在了亭子外,在她这边犹然如少年,可当一身道袍,白发羽睫站于雪中时,其风姿决然,长身玉立,出尘无垢,更具有道家风范,即便看上去年龄轻轻,那一双异瞳白发,也证明着他的非同寻常。
短亭悠悠茶香,风纱青烟摇动,他之所在,阻碍了走过来的薛素鸣的视线。
可是,薛素鸣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这亭中。
“薛谷主,好久不见,不知你硬闯我这里是有见教?”少年人冷漠地询问。
薛素鸣听着这道有些熟悉的声音,脸上表情也寒了几分。“明无为,是你。”
少年道:“是我又如何?”
薛素鸣道:“我要带她离开。”
明无为怒气不可遏制,“薛素鸣,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知道。”他轻声,覆着鲛纱的面孔朝向那青烟渺茫之处,很是怀念地道:“之之,三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了你。”
明明他的声音如寒潭之水,清幽冷彻,可是在说着这句话时,又无限温柔,款款深情,积蓄多年的情谊无法克制地流露出来。
晴空那点晴,放出鸟雀,动人的鸣啭。花儿也柔情似水地依着雪儿绽放娇俏。亭子后,那道窈窕的身影仿佛是一道剪影似的不真实。
“薛素鸣,我不会让你带她走的。”明无为感觉到了一阵危险不断地从心头冒出,他果断地拦住了他继续往前的步伐。
可惜,薛素鸣又怎么会把他这么一个小辈看在眼中,即便是看不见,他那从前便绝顶的内家功夫也不是三年急成的少年比得上的。
“让开——”薛素鸣语气冰凝。
“小道士。”亭中人,无奈地叹息一声。
熟悉的,甜美的声音和记忆里撒娇娇憨的少女的面孔交叠在一起,饶是他,都不免激动:“之……之之。”
近乡情怯。
“哥哥,这是我最后唤你一句。当年,高台之上,我们已经彻底决裂,我离之之,再也不会是你月迷谷薛素鸣的师妹。”亭中,她无奈而又无情的话语响起。
明无为脸上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可是在看见旁边的男人脸色淡得和雪融成一色,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机时,他也愣住了。
“之之,你还在、还在……生气吗?”男人颤抖着声线,害怕地问着。那个素来高傲如月,仿若岭上之花的薛谷主也会有这么不自信这么怯懦的一刻。
之之倒是怪哉的语气:“怎么会呢?前尘已断,你我两不干系,又何来的生气。”
“以后别来找我了。”
“不。”薛素鸣脚步一凝,不知前进还是后退,“我们怎么会两不干系……?”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都不肯松手,走近那座亭子。
“别过来。”亭中,她冷漠甜美的声音令他止步。
何时,她如此畏惧他,如此讨厌了他,那在梦中无数次笑语的的声音此刻冷漠地将他们之间隔开天堑。
他知道,她说到做到。
“难道从前所有,都只是我一个人……一个人的梦?”眼覆鲛纱的白衣男人捂着胸口喃喃地道。那一刻,如利刃剜去了心脏,痛楚涌上心口。
“你说过,你心慕我,难道一切都是假的?”
“那都是曾经,不知世事时的笑语了,薛谷主,这么多年了,往事随风,我已经你以为看开了。”
他笑着,笑着,眼底都是泪水,可惜鲛纱覆眼,他的伤心难过谁也看不出。“好一句往事随风。之之,师兄比不得你这般看得开啊。”
“你是不是想说,你现在喜欢的人是他。”他身朝明无为,身上已经隐现杀意。明无为瞬间就感知到了,如同猛虎似的,也凶残地张开了爪牙。
他是不会把之之让给他的。
亭中女子叹息了一声,“到了最后,薛谷主还想我怎么做?”
“我们之间绝无可能,你若杀他,我便自戮。”她语气里没有一丝情绪,却真切得令明无为也害怕。
薛素鸣在那之前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可是他错了,原来她比他更疯,也更冷漠无情。
他折下孤傲的身姿,问:“你恨我?为什么?”
他很想知道,究竟为什么,她来到他的身边,又决然地离开。
“因为……”之之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冷漠地看着床榻之上的她,忽而之间,那些爱恨都像是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了。她只是从时光里拾起这些记忆的碎片,“你不会知道,一个人会有多么绝望。”
“现在,你知道了。”
她只言片语,破碎地。
“薛素鸣,如果你还爱着我,就离开,这样我才会幸福。”她用甜蜜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语。
风雪之中,晴空花海灿烂无声,风炉里的水开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白衣人身形瘦削,听了这句话,沉默无语,好久,就连明无为都觉得有几分不适之时。
他答应了。
“我想最后再看你一眼。”他说。
之之觉得有些可笑,不过她还是答应了。“薛谷主绝妙医术,治人还能治己,真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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