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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澈淡淡看了他一眼:“好好说。”
    秦昱方端正了神色,复说:“属下听闻也有一位朝中大臣的缘故,礼部尚书顾衍。他与这世子关系甚密,但不日前不知为何失踪了。”
    容澈眉心微皱 ,比起外面这些百姓,他更担心的,是那人。
    “城内可有消息传来?”
    秦昱:“今日的密信俱在此处了。余下的,便没有了。”
    容澈暗下眸子,不在城中么?可他总觉得,依那人的性子,不会轻易离开琉月。如此一来,便极有可能藏身于王城之内。她一个养在深宫、尚未出阁的女子,又能逃去哪里呢?
    “继续令他们盯着。你随我往外!”
    “殿下,现在么?不若明日一早再出发?”
    “不,就现在。明日......就晚了。”
    秦昱本想提醒这位当下局势,可见这位似下定了心想寻到公主,又将话闷回了肚子里,径自下楼备马。
    不多时,便见两道身影自客栈而出,踏着月色与火光,赶赶远处......
    第80章 泣月惊春(十三) “为什么?你放开我……
    楚宁不记得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 久到怀中的温热渐渐散去,前一日尚灵动的面容变得僵硬无比,就连开始时不住淌出的血, 也结成干涸暗淡的块状......
    昨夜的喧闹不知何时已散去,浅黄的微光自窗格透入, 却令怀中女子的面容显得越发苍白。楚宁下意识抬手挡住这光,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随着钥匙在铁孔中轻巧一扭,门就被打开了。
    楚宁唇边闪过一缕讥诮,心中已满不在意。
    李氏没想到开门后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副光景。目光划过已没了气息的姜筠, 落到一身狼狈的楚宁身上, 尤其是, 瞧见她细嫩皮肤上令人触目的红痕时,心内愧意不止。
    她忙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楚宁身上, 俯下身道:“殿下, 节哀顺变。方才小人看过了, 昨日那些人已走得没影儿了。眼下, 不如先随小人回家中整理休息番,再来处置姜姑娘的后事。”
    见她没有回应,李氏又道:“殿下,若是姜姑娘看到您这般,她也会心疼的。逝者已矣, 留下来的人就该好好地活下去,否则您又如何对得起那些为你而死的人?”
    楚宁心中微动,欲开口时, 只觉嗓子莫名酸胀,“劳烦夫人带我去安置好她。”
    ......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昨夜村民俱被关在一方破庙中, 是以星揽官兵来袭之时,他们未曾伤到分毫。反倒是急忙逃跑的那些,引得前来之人一顿穷追猛扑。
    而那李氏因昨日主动提出陪这位公主,便未被关押,事发之时也躲得远远的,丝毫未被发觉。见各路人马散去,便寻来钥匙放出了村民,以及那位救下村民的公主。
    于是一大早,当村民们总算安心地归家时,便远远瞧见对面山头上、那位兀自掘土的女子。即便她衣衫狼狈,不复昨日的得体大方,可众人依旧认得出,这正是昨日被他们逼着献身的那位贵人。
    村民们先时松快的脸瞬间便沉了下去。经这一夜的焦灼等候,他们既无法当作无事发生,也做不到忝下脸来向这位道歉,只是远远在一旁,不时瞟上几眼,似乎这样就能掩去他们昨日的恶。
    楚宁却对这些视若无睹。
    细嫩的掌心已被铁锹的柄磨破,沁出些血来,手臂与腿根都僵硬得不行,面容苍白,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可她依旧在继续手下的动作。
    仿佛再听不见其他声音,心底只有这一个念头。
    送她最后一程。
    ......
    夜晚,一袭红衣自边陲小镇逆着忙于逃命的众人,悄然向着王城的方向而去。
    纵然所过之处,尽是些烧杀抢掠、断壁残垣,可似乎分毫动摇不了这人。
    像是自地下归来的人间游魂,带着死亡与哀寂的气息,即便是遇到挥刀无数的官兵,也毫不在乎地淡淡瞥过,随即在男子们骇异的目光下,不管不顾地踏入混着哀嚎的火光中......
    回王城的一路,楚宁远比去时更平静。
    或许是深知仅凭她一人之力,再如何也救不了这些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又或许是觉得,没这必要了。
    本就形同散沙的琉月,在那位世子所带来的铁骑之下,更是不堪一击。这场自月初两场盛大礼宴上燃起的战火,不过十日左右,便以这种荒诞又惨烈的方式遍及全国。自此,琉月亦不复存在。
    若是姜筠、洛离或是随便一位护着她的故人见到她这般,只怕都会拼了命地拦住她。明明就可以离开这片土地,可为何还要在这个时候,又折返回来?
    楚宁自己大约也不知晓,只觉得自己累极了,只想寻一个熟悉的地方,好好躺下来,什么都不想。
    再次踏入王宫,熟悉的花香铺面而来,只是混杂了大片的死寂气息,或许是因尚未燃尽的宫殿室宇,或许是源自合宫上下遍布的尸身残躯......无论如何,都不是从前的琉月王宫了。
    楚宁静默了良久,仍向内行去,直到周身被杏林围住时,方停了脚步。
    仿佛在无声哀悼,这里数日前尚开得热烈的花,如今已是一片颓然。纷扬的雪色花瓣自枝头飘下,落在泥里、飞上了低矮的屋檐、或是更远,轻拂过不知名姓、长眠于此的宫人。
    楚宁好容易捧了满手花瓣,欲埋在树根底下,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男子违和的笑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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