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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为这个细小的举动笑起来,垂着眸子, 声音很温柔:“没上晚自习?”
左手抱着从家里拿出来的青梅酒, 他抽出另一只来把手里的外套递过去, 又拿出钥匙开门:“等多久了?”
“嗯……”阮眠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感,“没等多久,有点困一不小心睡着了。”
“进来睡, 万一着凉。”
门打开的同时, 阮眠的视线从干净整洁的宿舍布局滑落到周枉手里抱着的酒上, 眸子亮起来:“你回家拿了青梅酒呀?”
“嗯。”周枉关上门, 清冷的风被挡在室外, 他转头问她,“想喝?”
“想喝。”
床头靠窗,夕阳从天边洒进来,橘红色在没开灯的小房间里显得昏暗又辉煌,床尾摆了张小桌。她坐下,手肘抵在桌上,撑着脑袋看床边的书桌。这里比起高二17班更像他的课桌,分门别类摆了很多科目的资料和试卷,墙上贴着便利贴,如果把桌上的台灯打开估计整个墙面都会被照亮。
那盏灯应该是暖光,阮眠在心里做了个猜想。
那边周枉在门口摆柜刚把酒塞打开,抬头从上方的壁柜找杯子。阮眠就在这时试探着开口,问他:“你…今天去哪里了呀?”
“找房本。”周枉语气顿了顿,声音很淡,“我爸把房也抵押了,房本给他们多少能缓点功夫。”
阮眠蹙眉,手指抓着衣角:“可是今天还有人打电话……”
“是啊。”周枉动作停住,手掌撑在摆柜上,垂着头,“今天太急了,关机前没来得及先告诉你。”
他抬眸看向阮眠:“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阮眠的眸子因为这句话几乎一瞬间红起来,她看着周枉,静了好半晌,吸了吸鼻子,复又移开视线才敢低低开口:“我怕你突然不见了……”
……
静。
太安静。
以至于周枉在这一刻好像可以听见阮眠带着轻微哽咽的呼吸声。
他很想在这时候把她拽进怀里,替她擦眼泪,不管说些什么,情话或者承诺,只要能让她安心。但他不能。于是他只是低着头任由时间这么一分一秒过去,用很大的力气让自己倒酒的手不颤抖,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尽量平静。
“今天调不了度数,容易醉。”
他说。
阮眠是什么人,七窍玲珑心,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在转移话题。但她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清楚周枉现在的处境,于是也配合着换了个话题:“没关系的。”
周枉把酒和酒杯一块拿过来,没加冰的青梅酒装在白瓷杯子里,颜色更浓郁,像浓墨重彩叠在一起的夕阳。大概因着高度数,入口更呛人,青梅的酸爽夹杂着醇厚的白酒酒劲,喝一口后脑勺就发热。
阮眠心里有事,喝的又猛又急,太阳穴突突的疼,但脑子偏偏格外清醒。
五六杯下肚,她自己放下酒杯,盯着周枉看。他的额头、他的眉骨、眼睛、鼻梁、嘴唇,他笑起来时极野极亮的眸子,习惯性勾起的嘴唇,天生生了副反骨模样,不笑时看人冷淡又戏谑,叫人不敢接近,却又致命吸引。
阮眠心跳的很快,看着周枉的眼神染了些暧昧缱绻,叫人看一眼就舍不得移开视线。下一秒,她握着瓷杯的手指放开,冷白纤细的手腕翻转,手掌撑着桌面随之跪坐在周枉面前,她盯着他的唇,凑上去——
被周枉制住。
他按住她的手腕,在桌面上,手掌压着她的,然后低着头、压着眼皮,看着她的眸子晦涩不明。
“阮眠。”
他叫她名字。
她带着气音应了声:“嗯?”
“如果下次你遇到不好的事,你记住。”周枉顿了两秒,一字一句开口,“对方要是男的就直接打击胯部,一定要快。如果是女生,你就用力往小腹打,头发最好扎起来。”
阮眠一怔,呆呆看着他,偏了下头像在确认他说的话:“周枉……?”
但他眼神定定的:“还有尽量别一个人走夜路,如果无法避免了,打电话给……”
“打电话给林一白或者鱼头,让他们去接你。”
“什么意思?”
阮眠看着他,似乎还没完全明白过来,但两行眼泪已经先从眼眶里掉出来,划过脸颊,顺着下巴落进锁骨。
但周枉没像往常一样替她擦掉眼泪,还那么定定看着她,皱着眉问她:“阮眠,你记住我说的话了么?”
她眨了眨眼睛,轻声反问:“你不是不愿意教我打架吗?”
周枉没说话。
她又问了一遍:“你不是说你在,我不用担心吗?”
视线里的人一下子红了眼眶,她期盼地看着他,想他说出自己心里想听的那个答案,但下一秒却见他摇摇头,再次叮嘱她:“阮眠,你重复一遍。”
“……不要。”
酒劲似乎一瞬间涌上来,她心口又闷又疼,太阳穴突突地跳,好像心脏一下子窜到了脑门,后脑勺也跟着发烫,整个脑袋都昏沉。但她一边任由着热泪流出来一边摇头:“不要……”
“我不要记这些周枉,周枉……”
“阮眠!”
周枉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肩膀,逼迫着阮眠直直和他对视。
阮眠这时候突然明白过来周枉在打算什么,他为什么默许她喝这么高度数的酒,为什么没有再替她擦掉眼泪,又是为什么教她怎么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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