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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世不同,上世直到雅宁出嫁时, 她一直待在奉京城, 且去了蔡府吃雅宁的喜酒。而据说在雅宁的喜宴上,有位家世颇好的郎君对她一见倾心,没几日便遣了媒婆到曲府提亲。可这事被嫡母瞒得密不透风, 直到翌年, 她才知晓有过这么一回事。可也仅是知晓有这么一桩事罢了,至于提亲之人姓甚名谁, 到底是哪家府上的郎君,她却根本无从得知。
婚事被拒,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那回,她那桩婚事黄了的原因,却是父不详三个字。
父不详, 是婚配之大忌。普通百姓尚且顾忌,何况官宦之家?
而她身上背的、这父不详的丑闻,皆因那时府里头突然生出传言,说娘在给爹爹做妾前便与人有私,说她并非爹爹亲生女儿。
说起来,她确实不是足月出生的,但娘当时与她抱头痛哭,再三对她发誓,说自己是以清白之身入的曲府,也说她一定是爹爹的女儿。之所以早产,只因娘临盆前不小心滑了一跤,亦因为滑的那一跤,娘生她时凶险万分,险些将命都给送了。
她自然听信娘的话,也知晓这样的传闻,定是嫡母她们有意捏造的,其意,便是想对娘腹中的胎儿不利。因爹爹特意寻来的相脉之人曾说过,姨娘腹中,是男胎。
流言离谱又猖獗,幸而爹爹虽有怀疑,却并未完全听信,或者说,爹爹愿意相信娘腹中那名男胎,是他的骨血。
而兄嫂两世都吵架的这天,在上一世时,她那双侄儿女,曾去远香堂中寻过她。
只是那时,娘差点又着了嫡母的道,险些饮下一碗含了虎狼之药的汤羹。虽然娘正准备要饮时,碗钵被那突然闯入的猫儿给吓掉了,却也实实在在的,被那猫儿舔了两口汤羹后便翻肚的惨状给吓得动了胎气。幸好医治及时,才没有再度陷入早产的危急情形。
知晓这事后,因为害怕娘这胎再度生产不利,她便镇日闷在院中抄写经卷,为娘祈福。
那日抄完经卷后,桑晴才与说她,侄儿女方才来找她,说是兄嫂吵架,想请她去劝架。桑晴怕打扰她抄写经卷,便谎称她身子不适,在休憩。小兄妹俩只能失望地走了。
而在那日之后,长嫂对她的态度,也是实实在在发生了些变化的。
她那时疑惑得紧,只因长嫂看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似怜惜与同情,又似敌视与厌恶。她每每想问,长嫂却是一幅避之而不及的模样,久而久之,她与长嫂的关系,便生分了许多。
现在想起来,那段时日中,她曾碰见过一堂事。
那是兄嫂吵架后不久的某一日。她在去寄荷院的路上,经过一处复廊时,突然听到那廊后有人在小声啜泣与詈骂,飘到耳际的,是龌蹉的心思与远香堂的狐狸精这样的话。
听出那声音是长嫂,她当时吓了一跳,与桑晴俱是想到了谷春,只因谷春爱慕兄长这件事,近乎阖府皆知。
她从来、从来都不曾将这些往自己身上联想过。兄长明明、明明是厌恶反感她的,不是么?
上世的事情一想起来,便引人驰思遐想、心绪不宁。那许许多多的画面与言语,若与今日侄儿女所说的话联系起来,简直荒唐到令人费解震惊又反胃。
曲锦萱胃部抽搐,越想越不寒而栗,一股股的冷意顺着脊背往上蹿,直令她头皮都发麻。
曲锦萱心间纷纷扰扰,不敢再细想。她竭力抛开所有遐思,正打算阖眼酝酿睡意时,忽听到桑晴在外间发出的惊呼。
她转过身,正想开口询问,却见门帘被掀起,有人进来了。
那人浑身被淋了个透,雨水从他身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直在地面汇成了一团水涡。
看清来人,曲锦萱坐了起来,讶声唤道:夫君?
这样晚,夫君怎么来了?
曲锦萱立马掀被下了榻,唤了桑晴拿干燥的布巾进来,又给姜洵取了新衣裳,紧着给他换下。
姜洵任她折腾,全程虽一言不发,两眼却没有离开过她。在她准备给自己披外袍时,他伸手将人拥入怀中。
曲锦萱吓了一跳:夫君怎地了?
姜洵将人抱了个满怀,熟悉的发肤之香便在身旁,他心间踏实了些,温声道:打雷了,怕你吓着,便来陪你。
曲锦萱愣了愣,很快便如实回道:谢夫君关怀,可我并不怕打雷的。
尚年幼时,曲锦萱便自己住去远香堂了。且那远香堂与苏氏所住的寄荷院,俱是曲府中至偏的居院,往来并不方便。
一开始时,她也是惧怕雷雨夜,整夜整夜不敢睡,后来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而这样的回答,是姜洵始料未及的。若是以往,自己一腔好意却被拒,他八成是会转身便走的,可此刻,他却连手都不想放开。
你肚子里这个,会怕。好一会儿,姜洵闷声道。
曲锦萱笑了笑,还耐心劝他:听闻夫君近来吃睡都没什么空闲,我现下起夜又比之前频繁了许多,为免扰到夫君,还是请夫君去别处歇息罢。
姜洵心里更闷了,他固执道:外面下着雨,我方才淋了一身,若再出去走一趟,极有可能会感上风寒。
这个理由,倒是很说得通。
他过几日便要出征,若此时染了病,确实不大好。
曲锦萱心间思忖了下,便也再不劝了。她唤桑晴取多了一床被褥,铺好后,柔声道:夫君请上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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