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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厚闻言,又是一记凌厉的眼刀飞向三儿子。
    温茂周得了那眼刀,脖子一缩,还以为是自己那后妃之言不妥当,便换了个说法:好歹舟儿与当今陛下是亲兄弟,嗣王总得给他一个?再说咱们也是给皇家养过儿子的,届时让舟儿替咱们府上子孙们争点官爵来,也能过得乐呵,咱们温府这旧日风光不也就回来了?
    这回,温厚噎得险些泛起白眼来。他耿耿而言:你怎聋傻至斯?为父方才说过的话你听不懂么?眼见他仍顶着个姜姓,文国公那几个也没出声,你们还品不出点什么味来?
    温弘贤听了这话,便在心中揣测了几番,沉吟着问道:父亲的意思是纵那几位老臣,也奈何不了当今圣上?
    温厚长呼一口气,声音放低了些,循循而言:你们可知,为父当年让舟儿养在曲府,除为保我温府后日富贵以外,便是要护着舟儿这个皇室血脉。要知道,如姜洵那般曝露在魏修的眼皮子底下,可是个捧着脖子讨命的活计。
    而这么些年来,那姜洵不止躲过了魏修的杀念,还顺利夺回了龙座。况且,魏修最终的下场你们没看见么?单这一桩事便可得知,现今龙座上那位,岂是个任人随意摆弄的主?再者,前有傅氏,后有许氏,朝中还有拥护过魏修的一干旧臣,能将这些人给收服得不敢出声,那姜洵又岂会是个泛泛之辈?更莫论舟儿的出现,便是危极了他的皇位,哪怕他不处置舟儿,那嗣王之位,也不会轻易给予。
    温弘贤则思索道:父亲是否过虑?古来兄弟便如手足,若舟儿并不与陛下争那帝位,只安安分分当个嗣王,陛下应当不会有何等盘算,反而,还会为自己多出个同胞兄弟而倍感喜乐。
    这话,正正戳中了温厚的痛处。
    温厚咬牙切齿,五官都有些挪位了,他恨声道:要个嗣王做背靠有何出息?为父要的,是今后执掌这大昌天下之人,身上流着我温府的血脉!
    最好,是能任他温府摆布之人。
    若按温厚当年所谋,自己两个外甥女,各嫁那兄弟二人。若是姜洵最终能成功复位称帝,便是曲檀柔为后,届时再将曲砚舟的身份告知姜洵,曲砚舟顺利得个嗣王之位,自己府里头,可不就出了位皇后又出了位王妃么?
    退步而言,就算姜洵未能在魏修的眼皮子底下长久存活,待曲砚舟长成后,他便将其身份告知文国公几个,届时几位老臣连同他一起,将曲砚舟匡复上皇位,他那外甥女崔沁音,亦会是这大昌之后。
    可温厚万万没料到的是,于他昏病之中,远在奉京的温氏自作主观来了场换亲,将他所有的盘算都付之东流,试问温厚岂能不恨,又岂能甘心?
    而这厢,在知了温厚最终目的后 ,温茂周的眼神先是闪了两闪,可继而,他又觉得无比头疼。仔细想了想后,温茂周便道:那此事得从长计议了。爹您先歇歇,我与二哥好生商议商议,看这事该如何进行。
    温厚冷哼一声:等你们商议出点馊计来,怕是为父这把老骨头都给熬没了!
    可是爹爹有何妙计?温茂周急忙追问。
    温厚剐了他一眼,吩咐道:唤人去请游高士过来。
    温弘贤怔住,有些惊疑不定:父亲的意思是,游高士知晓这些?
    温厚知晓长子所虑,便宽慰道:我儿放心,游高士是自己人。他连为父这条命都救了,还能害咱们温府不成?
    温茂周则捬掌大乐:是了,游高士不仅医术高明,还能掐会算,自然会知晓这些。爹爹稍侯片刻,待儿子亲去将高士请来。
    温茂周走后,温弘贤奉茶于温厚时,仍是忧心忡忡:父亲,儿子观那游高士之面相,并非何等良善之人,与他共谋大事,会否于我温府不利?如这般关乎阖府前程性命的重要之事,父亲是否还是三思而后行?
    温厚摇摇头:善人恶人不重要,最为重要的是,游高士是友非敌,便足够了。他不仅掐算出这当中的事,还亲口与为父所言,他与那废太子魏言安颇有几分私交,而由那魏言安,又可搭上傅氏一脉话至半途,温厚呷了一口茶水,才接着语重心长地对长子解释道:欲扶舟儿上位,本就是棋行险着。我儿,若得傅氏为盟友,咱们那大事,自是又多了几成胜算。
    闻言,温弘贤只得于心中疑团闭口不言。
    片刻之后,温茂周亲携一人前来。
    虽换做普通郎中装扮,头皮处还有小片癞痢,可若细看,自那张寡白欣长的马脸便能识出,这人,便是昔日的新霁圣使。
    当年,此人闻得宫禁风声不对,便使计逃出大内,且漏夜离开奉京城,几处远泊之后,才来了这崇州。此后,他捡回自己多年不用的真名姓游仁,且稍稍改易了面容,重新干起那招摇撞骗的营生来。
    于机缘巧合之下,游仁被请入这温府为温老爷子诊脉,又恰逢其早年在乡间行医时,闻得一起药汤熏蒸的法子,道是可治这偏枯之症。因温厚卧病多年也不见有好转之迹象,温府之人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由他试了试。
    也真真属这游仁很是有些狗运,行了那药汤熏蒸当晚,温厚便悠悠转醒。只不巧的是,在听闻现今朝堂局势后,温厚鼓起眼珠子骂了几声不明不白的话后,便再度陷入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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