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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是睡得有些沉了,连她起身,他都没有发觉。
察觉到有些不对,曲锦萱借着火光,见得姜洵两鬓长眉微微拧起,他额上起了层薄薄的细汗,且蹭了些外伤的面皮之上,还浮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试探着,用手背去贴他的额,果然触感烫人。看来,是他也发热了。
曲锦萱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倒是干了大半,可他穿着的袍裳却还是湿乎乎地贴在身上。
便在曲锦萱以为这是姜洵发热的主要原因时,却在撑着起身后,发现他拧在身后的左臂的肘节,是一个奇怪的扭向。
曲锦萱心中不安,凑近仔细观察了下,越瞧,越像是他那左臂骨折了。
陛下?曲锦萱轻轻唤他。
姜洵没有反应。
曲锦萱眉间皱起了结,她掐着手心想了想,决定先帮姜洵把这别扭难受的姿势给调整过来。
她靠近姜洵,用肩头撑住他右侧的身子,慢慢将他扛起了些,再用两手去打直他的腿。
姜洵跪得太久,双膝都僵硬了。他浑身无力地靠在曲锦萱肩头,任她摆弄,鼻间粗气喷洒在她肩窝,刺痒刺痒的。
把姜洵姿势扳正,还要避着不碰到他的左臂,着实费了曲锦萱好大一番力气。
待姜洵两腿伸直时,怕碰着他伤了的左臂,曲锦萱便扶了他后背一把,却由这下敏锐地感觉到他后背的布料,沁得尤其湿。
再触了背后的其它几个位置,她更发现,他已满脊都在冒着冷汗。
好不容易忙活完这场,曲锦萱也是累得微微发喘。
她蹲在原地,待喘息略定后,拢了拢火堆,又自火堆中抽了一根燃着的木棍,起身往洞外去。
去哪里?
将要出洞口时,身后,男人微弱的声音响起。
曲锦萱回头,见姜洵勉力掀了半只眼,向洞口看来,微抬着右手:别走,别离开我
曲锦萱答他:民女出去瞧瞧这附近可有药材。
姜洵摇了两下头:我无事的,你莫要走
这是发起糊涂了。
陛下好生歇着,民女很快回来。
说完,曲锦萱便举着那火棍,出了山洞。
因着下过雨的缘故,这会儿悬挂在天上的圆月亦像是被水浸过一般,泛着雾朦的湿气。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弯山坳,耳边能听见溪涧的声音,应当就是与他们坠下的那江浊水相接之地。
他们现下到底是飘到了何处,她不得而知,也不知他是如何寻到那处山洞的,但这期间,他定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她带了去那山洞内。
借着月亮与火把的光,曲锦萱匆匆寻了些常见的药草,又拾了些补给的树枝,便回了山洞。
她先是往篝火中添过柴,又将不大干的树枝放在旁边烘着待用,可接着,她又对着那些药草犯起了难。
纵她寻来了药草,这山洞中却也没有可供熬药的瓦罐,姜洵早前卷着给她喂水的,还是洞口掰下的一片大叶。且姜洵那手受的虽是外伤,又非是敷草药能治得了的。
怎么办,她并不会接骨
束手无策一小会儿后,曲锦萱只能将篝火移近了些。
她在自己衣襟下摆撕了一片布料,出去接水浸湿后,让姜洵半靠在她身上,摸索着,帮他把后背给擦拭了一遍。
而姜洵虽发着热,却并非是毫无意识的。
在曲锦萱出这山洞之时,他便余了神去留意洞口。见得她终于回返,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大提得起精气神来,只能看着她兀自忙碌。
他看着她添柴加火,看着她有些挫败地皱眉苦恼,再看着她强打起精神来照顾自己。
姜洵静静地盯着曲锦萱,眼底,有细弱的微光在闪动。
萱萱。姜洵突然开腔了,声音微弱,吐气却是清晰的。
而彼时,曲锦萱正要去帮他换搭在额头上的那块布巾,听了这么声唤,她手下一顿。
姜洵声音哑得厉害,多半是靠气声在发音,可在这样静寂的夜,在这仅有篝火声响地山洞中,却分外有股缱绻的滋味。
她低头,与他双目交织,听他问自己:分开这样久,你可曾梦见过我?
曲锦萱神色微微晃了晃,见姜洵双眼有些失焦,便只当他开始在说胡话,不欲作理。
她不理,姜洵也不气馁,只在她拧完布巾回来后,又拉呓语般,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可知,我为何会来吴白寻你?
有许多女子想入后宫给霄哥儿当娘,可霄哥儿不愿,我也不愿你可知我为何不愿?
曲锦萱将布巾摁在姜洵额头之上,听了姜洵这话,她一径摇头失笑。想起他从前说她怀孕聒噪,却不和他现下有没有发现,他自己受伤生病,却也是这般激聒的一人。
面对着曲锦萱的沉默,姜洵轻声道:你知晓的。他微微仰头,伸手扣住曲锦萱的腕子:萱萱,你莫要听乐阳的话,莫要跟她学,好不好?
这回,曲锦萱终有反应了。
她极认真地回视姜洵:陛下莫要如此作想,事皆与县主无关的。
姜洵点头,眸色暧暧融融:我知,你想与我和离,皆是我的错。我说这些,是想让你莫要学乐阳那样心硬。
说到这处,姜洵指间发了些力,他包住曲锦萱的手,语调渐沉,幽邃的眸子中有情念、有执拗,还夹杂着几许脆弱:孩儿他娘,怜惜我一回,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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