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服务员微微红了脸。
    旁边的一个客人见状打趣道, “你们两个站在一起还真是般配，都是隔壁大学的学生吧？”
    女服务员立马红着脸, 羞涩地支支吾吾。
    “靠谱队友”呆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回应道，“不是，我还在读高中。”
    女服务员石化：？？？？
    还在读高中？！这个一米九几的身高, 配着一张普普通通还有点老成的脸, 居然还在读高中？！她刚才还……简直社死！
    他像是对同事的脸色毫无所觉, 端着两杯咖啡朝着窗边的一处走去，那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生看上去要老成一点，正说些什么。
    女生穿着一袭淡色的连衣裙，外套也小小的，撑着下巴正在认真地听面前男生的话，并没有开口，表情严肃。
    像一只故作老成的软萌猫咪。
    很可爱。
    翟子涛一边想着一边把手上的咖啡端了过去，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女孩并没有抬头看他，倒是对面的男生抬眸看向他，很快便似笑非笑地收回视线，口中的话语不停歇，“我已经很认真地调查过了，李老没有任何问题 ，资金流上也没有大额的流动。我还是觉得你可能过于敏感了。”
    敏感？
    女孩眯着眼睛，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还是有地方不对劲。“林叔叔是怎么去世的？”
    “车祸。”
    “别人撞上来的？”
    “当时有急事闯了红灯。”汪旭阳努力回忆着这件事情，给出了答案。
    “那万一是有人在车上动过手脚呢？”
    四目相对。
    汪旭阳本来觉得妹妹在开玩笑，但抬眸一看，轻佻散漫的表情立马顿了顿。女孩太认真了……可，这怎么可能，林家的车子每个月都会有专人来检查，不可能会有人专门去做这个手脚。真要这样做的话，工程量太大了吧？
    女孩继续追问道：“那阿姨是怎么去世的？”
    “身体原因。”
    “跟我哥现在一样的病症？”苏音问了一遍，她的长发在太阳光中闪耀着淡淡的金色，恍惚间压根分不清楚是她原本的发色还是因为阳光。她望着眼前男人的眼眸，忽然一笑，“就没有可能是人下毒？”
    汪旭阳被这一笑勾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可心脏却随着这番话飞速跳动着。下毒……他们从来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但很快冷静下来的男生沉声道，“这真的不可能，毕竟林爷爷也是——”
    “那个时候也是李老。”
    一句话像是击中了脑子里某根神经，汪旭阳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少女美得惊人，此刻正撑着下巴冷静地看着他，这模样这眼神太像林修念了，简直一模一样，毕竟是亲兄妹。
    没错，那时候的确是李老。李老作为私人医生，一直深得他们家的信任。所以才一直没有人怀疑过李老。
    “而且阿姨和林爷爷可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却是因为相同的病症去世的。”
    一句话彻底把男人钉在原地，微微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李老说阿姨是因为别的疾病……”虽然病症的确很相似。
    男人此刻脑子乱成一团，只能讷讷地分辩道。原本他以为跟妹妹见面，只是来汇报下李老的调查情况，顺便和漂亮的小女孩调调情说说话，但万万没想到，现在脑子都崩掉了。
    他听到面前的女孩轻笑一声，“又是李老。”
    这笑声上扬的尾音听着犹如情人间的呢喃，甜如蜜糖的声音此刻却充斥着淡淡的嘲弄，像是一道电流一样猛地窜入心脏。
    没错，又是李老。
    事情桩桩件件都只有他。
    他分明听到心里猛地低吟叹息一声，浑身顿时都有了战栗的感觉，以至于端咖啡的手都有点抖。
    这哪里是妹妹啊！强者的光芒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好半天汪旭阳才将脑海里的思绪理清楚，终于想清楚了一件事情，沉声质问道：“可要真是下毒的话，只有可能是食物或者装饰物。家里从没有任何稀奇古怪的植物，食物也是有阿姨准备的，阿姨每半年都要更换。要真是在吃的东西里面动手的话，那成本和工作量——”
    太大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这个问题……的确有点难回答啊。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端起咖啡杯，轻啜了一口，嘴角还是浅浅的弧度。
    咖啡杯？告诉他这么劲爆的消息之后，居然优哉游哉地端起咖啡喝。
    汪旭阳迟钝地低着头，面前是一杯加了两份牛奶的咖啡，已经很有奶茶的色泽了。下毒的话，不可能是吃的，家里的装修也没有任何问题……
    喝的？！
    汪旭阳这下真的是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水，林家特供的水。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过，林少家里喝的水都是特供的，那个牌子也是林老推荐的，说是能够减缓药物的并发症，对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坏处……”
    苏音：？？？？
    等等，她刚刚还在想吃喝装修到底是哪里有问题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却自顾自补全了所有的逻辑链，甚至还一脸呆呆地看着她，喃喃地道：“所以你才约在咖啡厅？”
    苏音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面无表情。
    所以她才说，男人这种生物，就是容易脑补。不管是男女感情还是别的方面，顺顺利利地就能把所有事情想通。
    但她被汪旭阳这样一提醒，悚然一惊，如坠冰窖。
    对，水。
    她想起来了，当时她和苏光霁搬进去之后，基本都是喝牛奶和开水，林修念也被带着喝牛奶，只有林母还在喝着那种特供的水，直到他们搬走……
    她上次去林修念家里的时候也发现了这种水。
    原来是这样！她原本只是拉着汪旭阳出来聊天，唤醒他对李老的警惕心，但没想到……
    不愧是林少的妹妹，哪怕成绩再不好这脑子也依旧好使。汪旭阳把脑子里的幻想一收，眼神复杂地看向少女，猛地吸了一口气，道：“其实你可以把你的怀疑告诉林少的。”
    “他都不肯跟我说他有什么病。”
    这倒是，对于妹控来说，时时刻刻维持一个完美哥哥的形象才是最重要的。汪旭阳立马觉得自己懂了。“所以你是因为搬出去这么久，身体没有发病所以才怀疑这一切的？”亲兄妹，要是有遗传病的话也应该都有，正是因为分居两地，所以才慢慢怀疑了。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汪旭阳深觉自己想通了一切，再次战栗起来。
    这么一想，的确很有可能是李老做的事情，要真是这个原因，那么林少父母的死，爷爷的去世就很有问题了。
    林少有危险。
    苏音觉得面前的告状精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冒领了“智商超群”的人设。
    苏音低着头，杯子倒影着她的脸，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这一回，她不会让他哥早死了。那些人，那些人……
    她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紧。
    苏音还记得那个梦中有两个人的声音。
    “我马上就去查，马上就去找林少。”
    汪旭阳头顶都在冒汗了，严肃地回应了她的话，听完这些话语，他现在简直坐立难安，刚想告辞往外走的时候，却被女孩拦住了，她缓缓抬眸，“我记得我哥还有个名义上的……”
    “叔叔？”
    第55章
    集团大楼。
    顶楼刚刚结束了一场重要会议。
    几个老狐狸围绕在一起, 谈笑风生，其中中间的一个男人微笑着，气度丝毫不逊色于林修念, 只是笑起来透着一股淡淡的阴狠。“这次好可惜啊, 这个不赚钱的业务本来就应该砍掉, 研发这种事情就是投下去两三个亿都不见成果的，修念这孩子还真是坚持啊……”
    “本来就是啊, 投下去哪里就是两三个亿，加起来几乎都要破十亿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很是不屑地撇撇嘴，冷声道，“就是个孩子嘛, 就知道看情怀看未来, 就算是看未来又怎么样？难道未来砸钱就能出技术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做加工厂，进口国外的零部件就行了。”
    “国外的也不贵啊, 何必非得自己研发。”
    “是啊。太烧钱了。”
    “烧钱也不见得有什么结果。”
    崔李看着周围的一圈人，每一个人都附和着自己的想法，心下无比得意。就算林家那个老不死的就给自己这么一点股份又怎么样？凭自己的实力迟早会把属于自己的拿回来。
    他眼尖地看到那边的少年, 他的身体愈见清瘦, 可站得笔直, 仪态出众，正在打电话, 口中淡淡地应着。
    他透过众人看到身旁干净如镜的落地窗，上面倒影的影子明明也容貌不错，可就是没有那种仪态和矜贵。的确是培养不出来，毕竟只是个私生子。崔李眯着眼,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 上前大声笑着打招呼, “修念，最近身体还好吧？”
    少年看了过来。
    那个眼神——像是原本对一切都冷淡至极的猛兽在此刻睁开了双眸，下一秒就闻着血腥味将眼前的人撕扯吞噬。这股危险感转瞬即逝，少年又恢复了平常的高冷淡漠，他听着手机那端的女声，眼眸闪过一丝温柔，语气似乎和平常也不太一样。
    “嗯，好，你怎么想起给我买牛奶了？”
    “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下一秒，电话挂断了。
    这是什么人啊，居然还敢挂林修念的电话？丝毫不承认被一个眼神吓到的男人又重新扬起一个微笑，他上前很友好地笑着调侃打趣道，“谈恋爱了，是在跟自己的女朋友打电话？”
    少年的眼眸闪了一下，“没有。”
    他的手机上又收到了一个电话，他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起来，迟疑了片刻在社交软件上回复了，可下一秒，手机叮叮叮收到了好几条对面发来的消息，显然是激动极了。
    还说不是？
    现在看消息的脸色都变了。
    崔李倒是没有计较这么多，脸上满是胜利者的笑容，“这次股东投票你也看到了，大家都不支持继续烧钱给研发——”事实上，这些老狐狸都是闻着血腥味就上去分食的大佬，想要用研发给他们画饼几乎不可能。
    这个少年没在听，他怔怔地低头望着手机上的几个字，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妹妹今天约我谈谈。”
    ——“跟我说了怀疑李老的原因，我现在就去你家里把水送去检测。”
    ——“妹妹说暂时别告诉你。”
    ……
    ——“怎么想起给我买牛奶了？”
    “关心你呀。”
    他的眼眸转向窗外，瞳孔有一瞬间的涣散。可随即就是淡淡笑了笑，他并不怀疑李老，只是觉得妹妹能说动汪旭阳跟她一起胡闹，还真是厉害。他早已经接受了家族有遗传病的事实，更何况他母亲的确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