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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勺打从生下来就没怎么来过鬼界。
她对鬼没什么意见,但鬼界的环境于她而言太恶劣了。
这里没有一切她喜欢的东西——阳光、花草、可容她翻滚的白云、香喷喷的美人。
因此她对选择做鬼的人都多少有些同情——除了朽翁。
朽翁是六界之中已知年纪最大的鬼,当年父神母神还活着的时候便有他。此鬼诞生在铁山,乃是鬼界土生土长的老人。
婴勺曾经在不同的场合听到过此人的名字,但就像璧城主一样,关于此人的传闻甚多,却极少有可信的。
唯一有些靠谱的就是,这只铁山鬼老却不死,死还能复生,有点类似天族尊神的涅槃,然而因朽翁避世,没人说得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而婴勺之所以讨厌朽翁,是因为当初他三千年前坑了她师父曦和进幽都枉死城,害得曦和差点死在里头,又伙同西海之西的榭陵居放出了魔神阎烬,第二次差点害死曦和,而曾经灵气四溢的落神涧至今还是一片焦土。
榭陵居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而朽翁,在婴勺眼里,纯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
“陛下前阵子才去了一趟鬼界,掐了朽翁的一片魂魄。他先前找朽翁问刑旸心脏的下落,还提到了你的身体……小殿下千万记住这些,别露馅了。”弦歌看着已经改头换面的婴勺,提醒道。
王都外山脉延绵,朽翁居处乃一处断堑,高峰从中被劈开,是不知何时的战场遗留。山崖下诡秘而危险,浓雾缭绕,壁立千仞,山石缝隙中偶尔有蜿蜒钻出的松树,枝干弯曲而干瘪,如黑暗中伸出的鬼手。
三人一同落在鬼界的土地上,脚下是万丈悬崖。
婴勺清了清嗓子:“你叫我什么?”
弦歌面色复杂地道:“……陛下。”
婴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神色一收,做出长渊惯常斜眼睨人的神态,道:“下去吧。”
三人越往下,愈发没有一点光。
为避免被发现身份,婴勺没点火,陶奉举着他的铜钟,微微照亮岩壁。
“这可太黑了,比起落神涧底下不遑多让。他拉屎找得着茅坑么?”婴勺道。
弦歌瞥了她一眼:“这并非他唯一的居处。但你说得不错,他确实不喜欢光。”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要我的身体做什么。”婴勺道,“我可全身上下都是火。”
“谁知道呢。”
陶奉忽然道:“是那儿吗?”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突出的巨石,陶奉将铜钟往前举了举,映出的是“朽翁居来者”五个张牙舞爪的血红大字。
弦歌道:“本来写的是'朽翁居处,来者是客',但三千年前曦......尊神来找麻烦,打斗间把那石头的下半部分轰碎了。”
婴勺赞叹道:“师父果然威武。”
她的目光再往下,看见了那血红大字下方几丈,半扇紧贴在石壁上的石屋。
石屋悬空,无窗,下方有粗壮干枯的松树生长出来,放眼望去摇摇欲坠。
陶奉挥手,风吹动的时候树影晃动,带着微光流过,他道:“有结界。”
第45章 白檀4 “陛下对讹兽小王姬的身体真是……
“你们觉得他会自己把结界撤了吗?”婴勺问道。
“如果他不想被人拆家的话。”弦歌道。
婴勺:“他如果在里面, 肯定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弦歌:“陛下前两日才杀了他一次,朽翁对陛下有戒心属于正常。”
“他这屋子连个窗都没有。”婴勺道。
陶奉道:“先看看他开不开门吧,元婴你别动手, 不然露馅了。”
婴勺道:“我叫长渊。”
陶奉点头:“长渊。”
弦歌看了他俩一眼:“我去敲门。”
婴勺原本有些怀疑那干巴巴的石屋是否真的有门, 但因为距离太近了, 忍住了没张嘴, 便见弦歌掠下去,在结界前略作停留:“朽翁可在?”
寂静了片刻, 结界打开了。
婴勺小声道:“他故意的吧。”
陶奉:“或许。”
二人从那刻着鲜红大字的巨石旁掠下,石屋的门轻轻地打开了。
只开了一条缝。
朽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这屋内容不下三位之多,还是请魔尊陛下一人进来吧。”
婴勺高高地扬了扬眉。
在她听说的所有传闻里,朽翁都是一个老成一坨草纸的老头, 怎么这声音居然像是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
弦歌看出她的疑惑,给她比了个嘴型:尊神杀的。
婴勺点头,虽然匪夷所思, 但只要是这个人就行。
她理了理前襟, 下巴一抬,便显出了长渊平日里举手投足的气势, 落在了石屋边缘。
弦歌看着她扶着门边弯腰走进去, 那屋内似乎一点光都没有,石门在她身后关上。
陶奉刚想开口,却被弦歌阻止。
弦歌给他比了个手势,直到二人略离远了一些, 他挥手布下一个结界。
陶奉道:“她会不会有危险?”
弦歌:“朽翁战力有限,极少直接动手杀人。我们在这里看着,别让她被拐骗去其他地方就行。”
陶奉略放下了心:“那还好,她不把别人拐走就不错了。”
弦歌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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