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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脸色这般苍白?”谭方颂的目光在她脸上略一停顿,眉头皱起。
谭清音立马摆手,解释道:“这是画的。”
林氏一扫忧容 ,她替谭清音整了整衣襟,又伸手捏捏她的耳垂,似是责怪:“鬼机灵。”
“清音,进宫后切勿多言,别沾酒。”谭方颂说,“宫里人多眼杂,旁人说的也莫要听信。”
“唐将军的女儿与你一同前行,也正好有个照应。”
谭清音望了一眼父亲,她点点头,应道:“爹爹,我知晓了。”
就在此时,门口的小厮高喊:“老爷,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到了。”
谭清音不敢耽搁,只得和爹娘拜别,随了云秋及小厮一同而去。
谭府外车来人往,络绎不绝,一片喧嚣。
一辆精巧的马车停在谭府石狮前,车身彩绘雕漆,车帘被挑开,唐钰探出半个脑袋,看见小姐妹,眼底尽是欢喜笑意。
一袭罗裙的女子从府门里行出,袅袅娜娜,身形羸弱,一如误入人间的仙子,我见犹怜。唐钰想,应该把清音带到她爹的军营中,练上个日子,就不至于看着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清音,快来。”
谭清音循声抬头,眼底骤然浮现欣喜,颊畔泛起很浅的酒窝,她扶着云秋的手坐上马车。
马车内装饰精致,四角挂着熏香笼,有两个卧榻,皆以锦缎铺垫,中间檀木小圆几,上面放着桂花糖蒸栗粉糕,车厢内足以坐下五六个人。
谭清音轻拢裙摆,坐了下去,接过唐钰递来的粉糕,打趣道:“今儿个唐将军怎么让你出来了。”
“哼。”唐钰轻嘁一声,“今日皇后娘娘宴请京中贵女,我爹再不让我出来就是抗旨不遵。”
说起这个,唐钰忽低声说道:“清音,你知道皇后娘娘为何突然设宴吗?”
谭清音将那糕点咽下去,又喝了口茶水,这才小声道:“选太子妃?”
“嗯,我爹也是那么说的。”
唐钰皱了皱眉,有些欲言又止。她不小心听到她爹和娘的谈话,今日设宴也就是先过个脸,看看各世家贵女的才学品行,皇后娘娘似乎更有意向谭首辅和周国公两家。
唐钰憋不住话,“清音,你可想当——”
谭清音惊呼,她一把捂住唐钰的嘴,慌言:“你可别说这话,让旁人听到指不定说成什么样。”
唐钰想了想,确实自己没把住嘴,幸好这车厢里只有她们二人。
沉默片刻,谭清音侧过脸,缓缓说道:“阿钰,其实我有心慕的人了。”
“谁?”
对上唐钰含笑探究的目光,谭清音的面上开始忍不住发烫起来。
唐钰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她与谭清音从小一起长大,最清楚不过,可是也从未见过她与哪个郎君挨得近过。
忽地,唐钰脑海里闪过,她不确定道:“幼时你落水,那个救你的少年郎?”
少女低着头,不说话,耳尖和面颊却一点点红了起来。
谭清音七岁那年,那时正是上元节花灯夜,河水冰冷刺骨,她不慎落水幸被一少年救起,可事后这少年像是消失了般,任谭家怎么寻也寻不到。
唐钰斟酌一下,“可……清音,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了,或许他早已成家了呢。”
其实也有这样想过,当唐钰说出来时,谭清音脸色还是微微白了下。
谭清音忽地情绪低落,低声:“是啊。”
或许娃娃都会走路了吧。
她不知道他的样貌、家室,只记得那时自己浑身冰冷,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昏昏沉沉间只看见他锁骨位置上的一颗小痣。可仅凭着一颗痣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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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道巍峨高墙四四方方的围着宫城,殿宇庄严宏伟,抬头便是明黄飞檐挑起的瓦蓝天空。
赏花宴地点设在御花园一处临水馆阁楼亭里,风渐起,纱幔重重叠叠,乐声琤琮,妙曲轻度。
皇后娘娘还未到场,只差了几位太监宫女在此。
楼阁里聚了许多盛装丽服的世家小姐,三五一群地低声浅语,真是人比花娇,一时热闹纷纷。
烈日骄阳下,谭清音擦了白铅粉的面容更显得苍白,她蹙着细眉,再是绢帕掩唇轻咳几声,一副已是半只脚进了棺材的模样。
唐钰自然是知道她身体什么情况,她憋住笑,还装样拍了拍谭清音的背。
谭清音一个嗔怪的眼刀飞过去。
角落里端坐的贵女们纷纷相看一眼,有蹙眉担忧的,也有压低了声音唏嘘——
“真是一次比一次病得厉害,也不知下次还能不能见着她了。”
“你也真是有胆子说,说实话,若不是她谭清音这些年病恹恹的,如今该是何等风光。”
有人附和,“是啊,不然这名满京城的美人也轮不到那个周云嫃啊。”
幼时,谭清音的容貌才学便是冠绝京城,又是首辅的掌上明珠,人人艳羡。哪成想天妒美人,一次落水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便深居闺阁再未露面。
直到半年前,首辅夫人携着这位出现在武昌候夫人寿宴上,众人惊叹,这首辅千金这些年生得是越发美了,即使一副病体恹恹模样,也难掩倾城之姿。
如此姿容,就连那京城第一美人——国公府嫡女周云嫃也难免逊色了几分。也正是如此,这半年京城上下隐隐有让她周云嫃让位的奚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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