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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宴和江玄越当着沈远的面告知明瑶,只需要再寻几味珍贵药材便可解毒,明瑶主动请辞离开。
沈远虽是有些“不情愿”,但明瑶搬出了思安还未离开她如此久,怕会不习惯,且安安一旦离开不知何时再面——这些理由足够充分,沈远也没再拦她。
明瑶走的那天,上马车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悄悄来送她的沈远在内侍的搀扶下,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
路程还要走上两日,中午还未离开扬州时,明瑶借口要给孩子们带礼物,先在街面上买了不少小玩意儿,耽误了不少时候,才说要用午饭。
跟着她的人俱是羽林卫的人,他们得了魏潜的吩咐,对明瑶自然言听计从,立刻去安排。
二楼雅间。
明瑶点了一桌子菜,却没急着动筷子,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风景。
“苏姑娘,我能否打扰片刻?”一道男声从她身后响起,听着还有几分耳熟。
明瑶转过身,看到来人露出浅浅的笑容。
“张先生。”她神色从容的见礼,客客气气的问好。
来人正是张宴。
见明瑶这般沉得住气,倒让张宴有些钦佩。
“苏姑娘见了我并不惊讶。”他好不容易跟魏潜通了气,背着沈远见明瑶一面,可明瑶却仿佛已经料到似的。
明瑶点点头,请张宴坐下。“张先生是个性情中人,且又有医者仁心,自然会尽力帮皇上。”
“今日来,我并不自信能动摇苏姑娘的决心。”张宴望着明瑶,忽然道:“有些旧事,想跟姑娘唠叨两句。”
见明瑶没有反对的意思,他缓声道:“姑娘可曾听皇上讲过生母李夫人的事?”
明瑶以为张宴会开门见山说沈远的病情,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李夫人虽是如今被尊为夫人,可德安太子在时,她并不是太子妾室,能怀上皇上,也是她算计来的。”张宴缓缓的道:“太子和太子妃夫妻情深,哪怕迟迟未有子嗣,太子也没纳妾。”
“李夫人倾慕太子,在得知自己有孕后便设法逃跑,躲起来生下了皇上,预备带着皇上回京,太子岂会不认下自己的孩子?且太子仁善,太子妃素有贤名,必会给她容身之处。”
李氏算计得极好,只是没算到太子英年早逝——
在得知太子被沈晹所害后,便只剩下一个念头,要为太子报仇。
“皇上就是在李夫人严厉的管教下长大。”张宴继续道:“有一回我看替高烧不退的皇上看病,起因是皇上练剑时招式错了,李夫人罚了他板子,又让他饿着肚子于数九寒冬在太子的灵位前跪了一夜。”
他还记得不过五岁的沈远蜷缩成一团,身上有皮开肉绽的伤,高烧不退说着胡话。
明瑶听到这儿,终于动容。
她知道沈远定是过了不少苦日子,没料到他在亲娘的抚养下,竟还能过得这般惨。
“李夫人对皇上耳提面命,定要为太子复仇。她不单单是对皇上苛刻,对自己更是……”
李氏撞死在沈晹面前,换得沈远认祖归宗。
这对还未及弱冠的沈远来说简直是噩梦,看在娘亲死在自己面前,那双闭不上的眼,最后望向的不是沈晹,而是他——
他此生活着的价值,就是为生父报仇。
“张先生告诉我这些,是觉得皇上可怜,我该回去?”明瑶听完,平心静气的问。
看到她的反应,张宴心中是隐隐有些失落的。
可他自己也清楚,沈远继承了李氏的偏执,对明瑶的伤害亦是无可抹杀的。可沈远已经在用自己的命去弥补了,他们两个是相爱的,与德安太子和李氏又不同。
“姑娘误会了。”张宴恢复了常色,道:“姑娘受了不少委屈,皇上有皇上的错处,是我絮叨了。”
明瑶虽是被触动,看起来也有限。
目送她离开,张宴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
难道皇上也会跟重蹈生母的覆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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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扬州行营。
沈远的身体状况一直没有起色,不过用些药饮鸩止渴的撑着。张宴和江玄越又从头琢磨起方子来,只是还没能找到解决良策。
两人默契的没在沈远面前重提那张方子。
这日萧长宁愁眉苦脸的从书房出来,沈远坐在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
当张清江端着汤药进来时,发现皇上的脸色愈发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他看起来神色倦怠,写两行就要停上片刻,等他写完时,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已经变的温热。
“皇上,您该喝药了。”张清江低声提醒道。
沈远接了过来,面无表情的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近来药吃得多了,他味觉已经不大灵敏,连苦味都不大尝得出来。
“秦绪宁的信今日可到了?”放下了药碗,沈远随口问道。
张清江回道:“还没来,奴才再去看看。”
沈远颔首,忽然侧过头,微微笑道:“太久没见孩子们,仿佛听到了她们的声音。”
他好像听见安安在叫“爹爹”,思安叫着“叔叔”——
哪怕是幻听,竟也没能听思安叫爹。
他弯了弯唇角,想起一家四口度过到了那些日子,虽是短暂,每次想起来,都能让他回味上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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