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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桥心中有事,没怎么仔细听周加藤说得这一长串罗里吧嗦的话,她心不在焉地“嗯”了声,便将手搁在茶盏边,抬眼轻声说道:“你退亲吧。”
她与周加藤又没有感情,她自己又是这么个理不清的糟糕情况,还是不要耽误对方了。
春桥的声音落在周加藤耳中也是轻言软语,他刚露出一个笑容,却在听清少女话中的意思后倏然睁大了眼睛。
他脸色一白,难道是他哪句话惹了桥妹妹不痛快,周加藤自然是不舍的,便吞吞吐吐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不好自己做主......”
春桥和周加藤又不熟,见周加藤支支吾吾不愿放手的模样,她便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她犹豫了下,还是委婉拒绝道:“我只是同伯府有些渊源,恐怕对你以后的仕途帮不上什么忙......”
“没关系的,我做官也不想靠着伯府,”周加藤急急道。
他甚至起身上前几步抓住了春桥的手腕。
春桥的手腕细细的,他一只手就可以全部拢在手里,周加藤紧紧捏着她,好像生怕她跑走:“我是真的喜欢你。”
春桥跳下雕花木凳,觉得周加藤看着一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捏得她还挺疼,她已经不想和周加藤再纠缠下去,便挣扎道:“你放开我。”
春桥现在也有些后悔让花戎去松风院等她了,若是花戎在,周加藤怎么敢这样轻薄她。
她整个身子也随着挣扎的幅度晃来晃去,不小心撞到了茶几上的茶杯。
温热的茶水倾倒出来,淋了春桥和周加藤满手。
“抱......抱歉,”周加藤这才松开手,他又拿出帕子,想为春桥擦干净手上的茶,却在看见春桥手上被捏出的红印时微微一顿,心下升腾起些许懊恼,都怪他,下手太不知轻重了,难怪人家姑娘不喜欢自己。
春桥却没再看他一眼,而是兀自去了隔壁的厢房洗手,周加藤也眼巴巴地跟了过去,还在那边絮絮叨叨地说什么他是真心实意之类的酸话。
春桥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她洗好手后又看向站在门边的周加藤,还是走过去面色冷淡:“我不喜欢你,所以要你退亲,你懂了吗?”
周加藤抓着门框,指尖都纠结到泛白,他结结巴巴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成亲后你我日夜相处,说不定你就喜欢我了......”
“我再说一遍,”春桥蹙起了眉头,她将手一甩,手上尚未干透的晶莹水珠便撒落到周加藤白净的脸上,再缓缓滴落,溅脏了他的衣襟,春桥睨过来的眼神还透着些恼羞,“我不喜欢你,你不退亲,我也会和祖母说回绝这门亲事。”
“我言尽于此,你再纠缠也没用,”春桥走出几步,又转过头艰涩道。
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人,也许会伤了人家的心,但总不能真的同他成亲吧。
走远了,春桥再往回看,见周加藤还失魂落魄地站在那,抿了抿柔嫩的唇,还是狠下心离开。
没走几步,春桥微微一顿。
迎面的日光被廊檐融化的霜折射得湿漉漉,院子里的一切都很刺眼明亮,无所遁形。
春桥有些恍惚地想到:盛秋潮怎么会来兰溪居,他在这里多久了?
第9章 幸好还有你在。
远处的云霞好似灼灼晃动的火焰,风中沁着梅枝的冷香。
春桥刚做了坏事,就被人撞见,她有些心虚:“你......”
盛秋潮乌冷的黑瞳依次从上而下扫过春桥,幽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半刻,待发现少女眉眼间的惊惶无措快要遮掩不住,他眼底意兴逐渐深邃:“张先生让我来给你送这几日落下的功课。”
春桥此时觉得全身都如芒在背,她拧着秀致的眉头,没什么安全感地露出一个无措的笑,深吸一口气,慢慢道:“多谢。”
盛秋潮掀眸,定定看着春桥,并不再多话:“无碍。”
瞄了一眼盛秋潮,见他真的打算要走,春桥忍了再忍,还是叫住他,轻声问道:“你在这多久了?”
说完这句,春桥垂头低下眼眸,没有再去看盛秋潮的神色。哪怕低着头,她也能察觉到盛秋潮那炙热犀利的视线也好似要把她洞穿。
盛秋潮见春桥如此忸怩不安,不由得多看两眼,只见轮廓柔美的少女拢着细眉,雪白皮肉被吓出了一层细腻清透的冷汗,似乎是被人撞破了天大的难堪而分外焦虑,便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盛秋潮沉默许久,眼尾狭长的丹凤眼幽幽地看着春桥,他终于轻笑了声:“全部,我全部都看到了。”
春桥颤了颤浓翘的眼睫,她轻轻用贝齿咬住嘴唇,又很快松开,她脸已经红了大半,似乎是难以启齿,支支吾吾着说道:“你......你不要同别人说。”
说她自作主张见了人家儿郎,还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人家要退亲的事情,显得她多不知羞耻似的。
春桥本来以为盛秋潮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君子,并不如何爱嚼舌根,之前又救过她,想来心胸是宽容大度的,也不会同她计较自己过去的失礼,结果盛秋潮抬头看天,悠悠叹气道:“这也说不准的。”
春桥怔愣片刻,她没想到盛秋潮突然发作,她尚未出声,就又听盛秋潮好整以暇地说道:“你得拿出诚意来。”
尾调懒洋洋的,透着一股促狭。
春桥抿得嘴角低平,寥落日光映衬得少女脸色不宁,瓷雪般的肌肤,花一样的相貌,看着是个软弱不堪的性子,让人想伸出手好好拨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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