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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温和浅笑地上前行礼,“儿臣是今早得了舅父归京的消息,难免想念,又兼近日用过药,自觉通身爽利不少,才会出城去迎。”
“恰好舅父要入朝述职,儿臣便一道跟来了,还请阿耶勿怪。”
承熙帝皮笑肉不笑,“原是如此,二郎身子不好,去一旁坐着便好,切莫劳心。”
一国储君,被陛下三番两次提起他不能操劳,难免让人想到陛下是否生了易储之心。
一时之间,卫家人蠢蠢欲动。
林家人亦是心跳急促,想到六殿下的聪颖,更加势在必得。
慕珣只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苏览上前行过礼,沉声禀告此回出征之事,言辞间中气十足,完全不似受过重伤。
事无巨细地禀告完沙场之事,最后才淡淡道,“不过臣以为,此行最大的意外收获,当属从塞外得到了养身的药方,治好太子多年沉疴。今日一早,见太子于城外相候,臣竟一时不敢相认。”
“储君病愈,实乃大恒之幸。”
这是不轻不重地顺着驳回了承熙帝的那几句,又给他留了面子。
承熙帝这会儿也冷静下来。
太子再向着舅家,也是他唯一的嫡子,又无大错,自己方才着实有些过了。
便顺着苏览的话下了台阶。
“二郎今日出城一趟,如此辛劳仍是无恙?如此甚好!”
承熙帝扯了扯唇角,“既然如此,从后日起,你便来朝中一道听政处事。只是,若是累着了,可不许逞强,早些报与朕知。”
慕珣自然是上前谢恩。
再回头,便对上韩缜等人老怀欣慰的目光。
林家看得着急,连忙将旧事重提。
苏览先是凝神细听,随即迟疑道,“我才回朝,诸事不明,敢问诸位,六殿下如今年岁几何?”
众人哪能记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面相觑。
连承熙帝也茫然一瞬,他那个儿子,几岁来着,约莫是……
还是慕珣站了出来,道,“六郎生于长平八年六月,年已十二。”
苏览面无表情道,“既是如此,我那长子苏兼,也不过十二便入军营,六殿下如斯年岁,又何须妃嫔养母,早便到了自立之时。”
嘶,这可不是。
韩缜等人纷纷捋须附和道,“的确如此,六殿下虽是开蒙完了,这年岁,又哪需要什么养母照应。”
林盛急了,“六殿下情形特殊,在冷宫多年,连字都是最近才识得的,没有人照应哪成!怕是连大将军你官居几品都不知道!”
韩缜给气笑了,“六殿下天资聪颖,岂是你这种蠢钝俗物能比的!林小子,莫要以己度人!”
两派人乌泱泱地又吵成一团。
小阁楼里,听了内侍传来的话,苏瑶捂着嘴笑出声,“我阿耶当真这般说?”
她早就坐回围炉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拿了签子拨弄炭火,越想越乐。
“六郎你还不曾见过我阿耶,他啊,最是话少,可每每都能直击要害。”
小女郎笑得欢实,两眼弯弯。
显然是对自己的阿耶孺慕敬佩极了。
慕衍本就有些出神,见状也不自觉地露出个笑,略略颔首。
“不过韩御史的口舌当真厉害!”苏瑶补充了句。
她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撑着下巴想,御史台的那群人,就没有一个不伶牙俐齿的,要不,怎么能当得上言官。
紫宸殿里争执半日。
忽然,上首有一人支撑不住,哐当一下,摔倒在地,打断了众人的吵嚷声。
附近几人连忙将摔倒在地的齐王搀扶起来。
齐王宿醉未醒,醉眼朦胧,听得殿里骤然安静,还疑惑问道,“怎么,吵完了?可以下朝了?”
承熙帝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恼气,见他如此做派,当即就发了火。
“胡闹!齐王,你这般醉醺醺来上朝,成何体统!”
“皇兄莫气莫气,气坏了身子可怎地好!”
齐王俊脸潮红,勾着唇笑,“左右也没什么大事,吵吵嚷嚷的,还不如让我回去看猴戏呢。我那可还酿了冷泉醉等着今日启封,要不,现下皇兄放我回去,我明日就送进宫一坛?”
承熙帝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被这么一打断,众人都觉出些疲乏来,各自派了个领头的,把说了半天的几句言辞又重复一遍。
齐王噗得笑出声,负着手摇头又晃脑。
插嘴道,“这点子小事也吵这么半天。要我说,各退一步得了,小六记到林贵妃名下,但她那个脾气,得让别人养着。若是后宫没人愿意养,那也好说,我膝下可是空虚的很,偌大的齐王府也养得起个皇子!”
谁也没想到齐王会遽然夺人,这下一殿的人都怔在原地。
这消息一传来,连苏瑶都懵了。
齐王叔这是凑什么热闹?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可行。
阿耶都回来了,这事还没有定下,说明陛下是当真下了狠心,一定会将慕衍记到林贵妃名下。
既是如此,即使不让林贵妃抚养慕衍,他一定不会让慕衍留在与林贵妃不睦的姑母这。
若是换了其他妃嫔,除去卫贤妃,她膝下有慕珏,一定不会再抚养慕衍,其他人想来也不敢跟林贵妃作对,即使不敢欺负慕衍,也不会待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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