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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后来她与慕衍提起时,他也不过是面色淡淡,并无一丝一毫的异样。
卢九郎还在继续,“我原以为,”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慕衍,“我原以为跟在县主身边的,便是与她情投意合之人,是我冒昧了,便也将此事放下。”
“却不曾想,过了几日,下学回家的路上,便被人蒙头打断了腿,当场就昏了过去。”
他神色痛苦,“等我再醒来时,便只在角落里捡到这枚玉佩,见其成色非同一般,便悄悄藏起,打算暗自探明是得罪了何人。直到四殿下找上门来……才知……”
苏瑶也只在他说到自己似与慕衍情投意合之时,微微蹙了下眉,便继续听了下去。
直到卢九郎说完,她才不紧不慢地望向抱臂而立,下巴高扬的慕珏,疑惑道,“那你是怎么寻到卢九郎家里去的?”
即使是慕衍动的手,慕珏又是怎么知道的。
去岁上元,她与慕衍为了轻松自在些,可是连护卫都不曾带上,只他们两人一同溜出去玩,若否,也不至于要慕衍亲自去为她排队买点心。
慕珏慌乱一瞬,神情躲闪却理直气壮。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阿瑶,你可看清了这伪君子的真实面目?”
“不过是给你送了盏灯,卢九郎就被打成了瘸子,他可不是如面上装出的这般温润君子模样。”
慕珏装腔作势地指责一通。
心里却在暗自庆幸:若不是上元节自己无意间瞧见卢九郎送灯,又见慕衍临去时,冷着脸深深望了卢九郎一眼,这才灵机一动,叫人跟定了他,也不会察觉慕衍此人如此心狠手辣。
“阿瑶,你这下——”
他伸出的手再次被慕衍拦住。
少年搭着眼帘,眸底的神色冷而清,显出几分疏离淡漠来。
他缓声道,“四兄,我说过,你不可勉强阿瑶。”
慕珏也不恼。
他仿佛认定苏瑶会站到自己一边,只冷哼一声,摆起兄长状态,摇头叹气。
“六弟,你这般作为,我这个做兄长的,可是失望得紧。”
一想到这么一个如毒蛇一般的人物,竟是一直在自己身边装出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慕珏登时便想将苏瑶拉到自己身边来。
他转向低头望着玉佩的小娘子,得意之余,又用回旧日的称呼。
“瑶妹妹,这下你总该信我一回。一会儿我亲自送你回宫如何?”
慕珏这会儿只觉得畅快极了。
自从慕衍来了之后,且不说他得了母后,二兄,一众大臣的怜惜喜爱,连阿瑶都更偏袒他几分。
自己几回抓着他的把柄,都被他反过来倒打一耙。
如今可算是有了铁证如山。
任慕衍再如何才思敏捷,笔下生花,也断断不能再歪曲事实。
慕珏仿佛已经预见到,不久后,自己与阿瑶重归于好,慕衍身败名裂的情形,俊秀的面容舒展笑开,眉宇间积攒数年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可下一瞬,他的笑便僵在了脸上。
只因苏瑶倏地扬手,将玉佩往洛水里一掷,整个人就又躲进了慕衍的身后。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点颤音,闷闷的,话语却是坚定。
“我不信,一定是巧合。即使是六郎吩咐人去打的卢九郎,他又怎可能会亲自去,还亲自动手,甚至于将自己的贴身玉佩都落了下来。更何况,更何况那络子虽说跟我打的一样,上面也还少了枚细金环。”
想是抓住了什么,苏瑶脑中灵光一闪。
“一定是有人做局,想诬陷他。”
小娘子面上阴晴不定,不能说没有丝毫动摇,但短暂的心慌过后,她还是不能相信此事是慕衍所为。
不说别的,若真是他,以慕衍心性之缜密,他如何会将玉佩落下,还被卢九郎捡个正着。
况且,自己与他相处这几年,可谓是亲密无间,难不成他便能将自己的心思藏得这般好,自己一丝一毫都不曾发觉?
那需得有多么深的心机,才能做到。
苏瑶脑海中闪过一瞬在冷宫初见时的场景,想到他年少时那双乌黑湿润的眸子,完全不肯相信,慕衍能从头到尾地骗了她这么多年。
一定是有人要害他,苏瑶心脏怦怦直跳。
不能让这玉佩落到他人手里,她满心满眼只有这一个念头。
慕衍也没想到她会为了自己做到这般地步。
少年的眼角眉梢隐隐闪过一丝欣喜,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慢慢攥紧。
他望向玉佩消失处,粼粼洛水上,浮满了绿萍青芽,他的气息一点点变得急促起来,却又在攥紧的指尖刺痛掌心后,猝然变得和缓匀长。
慕衍不急不缓地转回身,目光澄明,望着惴惴不安的小娘子。
温和且笃定道,“我不曾做过此事。”
苏瑶心口闷着一口气,眸子里都泛起了水雾,却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慕珏却是浑身冰冷。
“阿瑶,你居然这般维护他?”
他望着玉佩被丢弃的方位,一股翻涌的气血冲上后脑。
“为了维护他,你居然将玉佩丢进了洛水里?湮灭罪证?”
他连道几声好,恨恨看慕衍一眼,怒气冲冲离去,竟是连卢九郎都不管了。
苏瑶自知不对,抿紧唇不肯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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