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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舍不得,还贪恋被她依赖信任时的暖意。
无论心里明知该使出如何手段,才能叫怀里人再乖顺听话些……
可就是舍不得用在她身上。
一丝一毫都舍不得。
怕她哭,怕她难过,怕她的眸子失了光,怕她像过了秋的花,失去颜色香气……
到底还是心软了。
郎君心头沉沉,柔和了俊美出尘的眉眼,像是要拥住自己此生挚爱的珍宝,一面轻轻拍抚着,一面劝慰着,语气也是温柔得不像话。
“是我的错,不该冷落了你,瑶瑶,不要哭了。”
苏瑶好好解释过,仍是被误会,好气又好笑。
本来以为他是故意躲着自己,才会因此恼火发问,这会也彻底冷静下来了。
慕衍若真是躲着她,又何必听说她去过思政殿,就匆匆赶来凤仪宫,还不是知晓了她去寻他,才赶了来。
小娘子咬咬唇,索性坐实了自己被气哭的误会,她故意抽抽鼻子,酝酿了下,抽抽噎噎地挤出一句,“那你躲着我做什么?”
气恼中的少女总是格外不讲理。
她眸子动了动,倒打一耙,胡乱猜测,“你是不是看上别家的小娘子了?才会对我忽冷忽热,好叫我知难而退?”
她说的自己都信了。
伸手用力推开抱住她的人,转身就要走,还抿紧了唇,不想再看见这个负心人。
木屐声“嗒嗒嗒”落在石板上,比来时都更急促,显然透着几分恼火。
这回好气又好笑的轮到了慕衍。
他三两步追上落跑的小娘子,心里酸胀,仍是伸手拉住她,耐心且温和地承诺给她。
“从不曾有别的人。”
他顿了顿,“昨夜太忙碌,才回去的迟了。”
苏瑶慢慢停了下来,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抽出来,不高兴道。
“谁说就只是昨日了?”
她抿了抿粉润的唇,认真道,“又岂止是昨日?六郎,你细想想,你前日醒来都未曾陪我用早膳,大前日回来时比平日晚了两刻钟,大大前日看见我在剥栗子都没有来帮忙……”
她掰着手指,细数着一桩桩一件件的零碎琐事,渐渐的,自己都开始讶异,自己居然注意到了这么多琐事。
原来她居然把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都记住了?
苏瑶眨眨眼,茫然了一瞬,深深怀疑起来,难道自己当真有胡搅蛮缠的潜质?
慕衍也难得惊诧一回。
随即便忍不住弯了弯唇。
原来阿瑶竟是这般在意自己?
连这种琐事都记得清楚。
只有真正喜欢一个人,才会将这些小事都记得分明。
白肚皮肥圆的啾雀扑簌簌地窜过夹道上方的天际,一头扎进无际如洗的湛蓝碧霄中,欢快啼鸣。
他心里紧绷许久的心弦骤然颤了下,被藏匿压抑的欢欣如春日决堤的河水,声势浩大地涌现出来,顷刻间漫天彻地,心软到不行。
隔阂两人的心结还未凝成,就被误打误撞地化为乌有。甚至两人自己都未曾深刻地意识到它曾存在过。
嘀嘀咕咕地小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苏瑶同样有些羞赧。
她这样说,好像显得自己太过小气了。
慕衍待她好是不错,但她得了好,还想要求他一直如此,的确有些斤斤计较。
两人诡异地沉默起来,又不约而同地同时开口。
“阿瑶。”
“六郎。”
两人顿了下,再次同时出声,“怎么了?”
竖着耳朵偷听的杜左拾遗:……噗
他连忙装作咳嗽地捂住嘴,背对着两人走远些,装不存在。
末了,还是苏瑶看了看慕衍,捏紧了衣袖道,“阿衍,我们先回去再说?”
慕衍不经意地看了杜左拾遗的背影一眼,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慢慢拉住她的手。
少女手中攥着不属于自己的袖角,又被人握在手心,往回走着,也松口气。
一直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宫墙夹道里算怎么一回事,再闹下去,没准姑母就要派人来问了。
事实上,苏太后还真的已经知道此事。
莹云通禀此事的时候,她只停了下,就继续翻阅手中的账册。
慕衍问过她的意见后,便替她行了册封礼,又让人将城西的行宫收拾了出来,这几日凤仪宫上下都忙着在清点库房。
莹云试探道,“娘娘,陛下和县主好似闹了别扭,我们当真就这么看着吗?”
苏太后落笔圈起一件打算带走的硬木嵌螺钿的屏风,不以为意地挑挑眉。
“少年人于情之一字上心性未定,他们两人又都是头一次动心,两个小孩子家家的闹别扭,哪里用得上我们去插嘴。”
她笑了下,满不在乎道,“说不定晚间用膳的时候,就和好了。”
莹云其实不大信。
越是年少,越是气性足。
她冷眼瞧着,陛下和县主都是气性大,主意正的人,一旦心里认定了,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要是真闹了别扭,说不定就要折腾好些时候,哪能那么容易和好的。
莹云在心里叹口气,没吭声。
等到晚间,正殿烛火依次被点燃,膳房送了一道道佳肴时,她看见一双小儿女携手并肩,笑吟吟地走进来,险些把眼珠子都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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