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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甜味一直往下,蔓延到心口处。
就如同慕衍牢牢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她其实也一直都知晓慕衍是个什么性情。
他年少时坎坷曲折,所以心防甚重,人清淡漠,偏偏又头脑过人,心怀机变,骨子里难免就偏执自矜,自有他认定的一番道理,其心如石,不可转也。
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因为顾虑她的感受,屡屡改变心意计划。
苏瑶忽然就想到离开洛京时,他耐不住自己的央求,改变主意带上自己的场景,捂了捂心口,就发觉胸腔里有什么跳得急促。
她窝在隐囊里,不知不觉就微微红了眼,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心里嘀咕着,忍不住悄悄翘起唇角。
丹朱瞧见了,虽然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偷偷地笑,还趁着煮药端药的功夫,跟青年医师嘀嘀咕咕地说了些小话。
外间的雪停了。
银装素裹的后院里,四处守备的近卫人数却又添了数倍,暗地里埋伏的又不知有多少。
苏瑶靠坐在窗边,只看这架势,就知府外情形怕是不怎么乐观。
尤其是午后,城外隐隐约约的鼓声传来,府内却是寂静无声的时候,气氛忽然就紧绷到了极点。
事实上,在苏瑶微微蹙眉,难免心慌意乱的时候,慕衍正站在城楼上,被彻骨的寒风吹透,衣衫猎猎。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城外铠甲森然,高居马上的苏览,淡声道,“敬国公无诏引兵入城,是想谋逆不成?”
106. 第 106 章 ……
慕衍话音刚落, 底下的将领就炸开了锅,康副将骂骂咧咧地策马上前,仰头就是一声暴喝。
“咄!谁说大将军谋逆?陛下果真是非不分, 冤枉好人!”
“就是就是!”
“陛下一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了眼, 我们今日定要肃清君侧,以正视听!”
底下人高马大的兵士俱是不服气, 仰着头, 在呼出的白气中, 与城头众臣怒目相对。
御史大夫颤巍巍地上前,气得胡须直抖。
“一派胡言!分明就是你们动了谋逆的心思,想要造反。”
他满腔义愤地对慕衍行礼,“陛下, 您看, 臣早就说过, 西州之地, 早就落入了这些竖子之手, 只知有苏家, 竟不知有陛下。您也莫要再念旧情, 快快下令, 剿灭这些乱臣贼子吧!”
不少人围上慕衍, 极力劝说。
还有人摆出朝臣的气势,站到城墙边高声呵斥,喝骂西州将领们辜负朝廷赏识, 肆意妄为,谋逆犯上。
城下的康副将不着痕迹地扫过身后人,冲着苏大将军使了眼色,骤然振臂高呼。
“儿郎们!如今佞臣当道, 谄媚天听,将我等性命当做儿戏,我们如何能再忍!”
“不能忍!”
“不能忍!”
声浪滔天中,城头兵士被席卷裹入,越发绷紧脊背,严阵以待。
两方人马气势汹汹,俱是目眦欲裂。
连那些马儿都绷紧身躯,马蹄在雪地上点踏着。
眼瞧着战事一触即发。
众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激愤思绪里,竟是无一人留意到,慕衍与苏览都未曾再开口,竟是放任这等场景一般。
慕衍淡淡地瞥了郑培一眼,对方会意稍稍动作。
城下康副将登时就瞧见城墙边挂出一点不起眼的讯号,心知时辰已到,他深吸口气,闭紧眼大喝一声。
“西州的儿郎们!随我冲杀!”
如潮水一般的兵士跃马扬鞭,往西州城的方向而来,城中兵士早有准备,流水般地投石箭矢砸落射出。
一时之间,喊杀声,呐喊声,金属碰撞声,铠甲摩擦声,弓箭滚石声,闷哼哀鸣声,充斥天地间,几乎要将那皑皑尺厚的积雪都震得重又飞扬起来。
慕衍看了几眼,便往回走。
城外血染不绝,城内却是静寂得惊人。
西州城内家家闭户,长街小巷,俱是空无一人。
慕衍驻足回头,掀起眼帘,望向寥廓天际。
点漆眸子里幽幽沉沉,仿佛能越过无际荒野,看到城外数十里外,潜伏的回鹘,龟兹,疏勒等国的混杂联军蠢蠢欲动。
像等待已久的虎豹,磨牙吮血,几乎按捺不住想要收割这座即将两败俱伤的狼狈重镇的炙热野心。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背后,擦净伪装血迹污渍的苏兼正领着西州最为忠心的一支精锐,悄无声息地切断了他们回程的粮草和路径。
年轻俊美的帝王被群臣簇拥着,屹立不前,革色青磁的衣衫袍角中掺着银丝,被凛冽的寒风吹拂鼓起,猎猎作响,折射出冰天雪地里细碎熠熠的冷光。
慕衍如墨勾画的眉眼里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惧色,细细察之,倒像是暗藏着一抹诸事在握的隐隐快意,锐意而风流。
洛京花似雪,西州雪似花。
苏瑶裹着厚厚的大氅,坐在窗边发呆。
丹朱怕她冻着,劝了好一阵子,见她不听,也只得将暖烘烘的熏笼炭盆都搬挪到她四周,还灌了几只汤婆子,让她手里捧着,脚边垫着,不至于冷到。
见苏瑶出着神,因为悬着一颗心,娇美动人的小脸上没了笑影儿,丹朱想了想,还是忍痛将自己宝贵许久的窖藏秋梨取了出来,摆到桌前。
“娘子若是无事,我们围炉烧梨吃怎么样?”
苏瑶眨眨眼,视线落到了那几只洗净之后,青黄皮上还带着点水气的梨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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