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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门恶灵气势恢宏,瞬时便让众人望而生畏。雪地里留下的枯柴一般的尸体早就不知被活生生的人踩碎在哪里。
此番景象对于杨天堑来说倒是不稀奇,十几年前的赤风谷跟如今的安定山相比,只能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混沌遮住了迟芸的双眼,雪上鲜血如绽放之花一般蔓延,瞬时便已布满了整个眼轮。
黑白两分的天地渐渐相融相蚀,血红使得天地一色难辨。
看着迟芸逐渐血红的双眼,杨天堑轻出一口气,深渊般的眼睛如见光亮,悄无声息地在崖底狂笑,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骇人的寂静。
有些事是不需要自己说自己做的,到时候自然有人替你做。比如此刻身后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入侵者。
“看她的眼睛!”
红色的眼睛,对于年轻的修士来说,或许他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对于稍微年长一点的修士来说,就算他们当年没有亲眼见过,也是听说过的。
当年赤风谷余孽,就是红色的眼睛,就是可以吸食邪祟的身体,就如现在的迟芸一样。
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更瞧不见远处的司年手握着剑定定地看向她,露出一副从来没有过的表情。
司年在十几岁的年纪经历了一场空前浩劫般的屠杀,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待他如亲子的家主,见到过满是尸骸的山谷、如地狱恶鬼般残忍的人,最后只剩下他陪在和他一起长大的迟岚身边,扶持迟岚,做他的臂膀。
他原以为今后将是暗无天日的孤寂又黑暗的日子,原以为此后自己的心里将只剩下仇恨与忠诚,直到迟岚在尸骨堆里救出一个三岁的孩子。
她有一双乌黑的眼睛,炯炯有神。
她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了以前的事,有的只是天真烂漫与快乐。
作为家主的迟岚公务繁多,更多的时间都是司年陪着迟芸,这一陪便是十几年的时间。
光阴流转,三岁的孩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还是有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清澈无比,乌黑的。
可此时,司年,他却怀疑了......
一袭红衣之下不知遮盖了多少伤痕,脸颊与手上的血迹早已磨灭了曾经的澄澈,从来只摘花捻草的细嫩手掌如今正死死地握着滴血的冷刃。在这臭鱼烂虾的污水沟里摸爬滚打,多么干净的水莲也早已泥泞不堪。
腰间的问苍骨扇无声地躁动着,像极了饥渴如狂的兽等待着新鲜血液的投喂。未几,它便脱离束缚,自行寻找出去。
周边的恶灵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皆不敢靠近它们所包围的双眼赤红的人。
恶灵带着风云呼啸.只一刻,便又重新袭向满脸恐惧的人们。
顿时,满山便又充斥起了哭嚎与惨叫声。
迟芸接住飞回的问苍,狂风随扇卷起残落的兵刃,击向杨天堑。
无管如何,此时的迟芸竟可万剑俱发,杨天堑只得身退一步,腕转墨鹰,做一道屏障。但气力终归是比不上只需一扇的迟芸,便一跳身脱开她几丈之远,转而一剑击在一个迟家修士背上。
谁知那小修士往前一怂身,一个飞快的离地后转,掀起一脚泥泞,与杨天堑搏斗起来。一会儿便打作一团。
小修士身量虽不算太高,又看似瘦弱,但动作却极为敏捷,从他的表情看不出对杨天堑丝毫的恐惧,相反地,却是出奇的冷静。
那双剑一样的眉与杨天堑相比起来除了稚嫩一点之外,却是更为刚硬的态度,面上的血迹有的已经干了,看得出在方才也是杀了不少人的。
杨天堑见双方实力相当,自己并没有多大的优势,便打斗间开口道:“剑法不错,是迟家剑法,还是你自己独创的?”
他虽年龄不大,但看得出眼前是只老狐狸,对于拿捏人心,杨天堑从来得心应手。
“独创剑法在迟家可真是屈才了,不如拜入我青州门下,定让你此生荣华,总比得上在云中当一个不冒尖的小修士啊。”杨天堑已经打斗许久,略显艰难的气力在字句间喘息,声音更显沉抑。
但可笑的是,陈子逸在行事作风上不喜冒尖,但在灵力功法修炼上确是安定山最属冒尖的。
“你有没有见过迟芸的眼睛?红色的,摄人心魄的眼睛,原来迟家还有这么神奇的存在,恕我老眼昏花,以前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你说,是我们的眼睛坏了,还是有人故意隐藏?”
杨天堑的每一次打斗都要顺便和对手交谈一番,这是一个极为有利的手法,既能显得自己处变不惊的镇静与稳重,还有对敌人的震慑。
打斗间,沉重的呼吸伴随着胸前的起起伏伏,面前人娓娓道来的声音传到陈子逸耳边,手中的剑刃相击打传来刺耳的声响,紊乱的气息让他一时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哪方声音让他险些遭对面一击。
司年的声音带着利刃,将迟岚死死护住。
但待迟芸望过去,却见一个身影瞬时消失,无影无踪,面具下的眼神似曾相识。
司年满身伤痕止不住地流着血,只得半身跪在迟岚身旁,将那血腥顺着颤抖的剑刃滑下,生怕惊扰了沉沉昏去的迟岚。
迟芸找不见那张面具,看不见人群中有任何一人像他。不知何时出现,可以瞬间消失,要么是杨天堑的指派,要么就和杨天堑一样该死。
山顶俯视,皆是蝼蚁,互相残杀啃食,活该叫这些阴界来的东西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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