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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已经再也不对他这么笑了。
江画集团内。
莫七景正在讲舞蹈分解动作, 排练的员工认真学着, 江今驰则在旁边倒开水。
他下意识看向莫七景那边。
工作的时候向来认真,跳舞的时候那么自信, 身段和舞姿也漂亮, 令他移不开双目。
一个走神,滚烫的开水尽数洒到手上。
江今驰发出一声呼痛, 很快,在他身侧的员工和助理都围了过来。
陈浩赶紧擦干了还遗留在江今驰手上的开水,行政的人员关切地询问他有没有事, 某个同事连排练都没练了,从队伍最后面跑到他跟前,提醒他,要赶快处理。
江今驰被簇拥着,他还没开始动作,行政的人已经去取医药箱了。
江今驰看了眼烫得不轻的手背,他下意识越过簇拥他的人群,隔着十来米的距离,看向莫七景。
莫七景停下讲解了,她也往他这边看,看起来也知道这边发生了突发状况。江今驰有些期待地注视着那个身影,然而好半天过去,她依然没有过来,只是远远地站在原地观察什么。
很快,她似乎确定了这个突发状况不大,转身跟员工说:“好,我们继续。”
含着期待的瞳眸不着痕迹地暗淡了下去。
周围员工那些吵吵闹闹着帮他处理烫伤的声音,江今驰一时听不到了,他不自觉想起以前。
以前,他也是烫过一次的。那时的莫七景如临大敌地拉他去冷水那边冲洗,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还担心地反复问他要不要找医院处理。
不是这样的。
江今驰想,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行政的人速度很快地拿了冰水给他,陈浩也拆开了药膏,一群人围着他处理,但江今驰始终越过他们,看向那边专心讲课的莫七景。
有什么东西郁结在心头,堵得江今驰难受。
他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陈浩没擦上药,有几分担忧地叫江今驰:“小江总,看起来很严重,不处理一下吗?”
江今驰还是看着远处的莫七景,他一动不动,只冷声道:“死不了。”
手背到手指全部被开水烫过,此时疼到发热,已经红了一大片,火辣辣的痛感自指尖一直蔓延到心里。
她真的,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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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七景下课的时候,看见江今驰低着脑袋,沉默地站在一边。
她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七景。”身侧传来江今驰的声音。
莫七景回头。
低沉的声音问她:“你是不是……没有看到我被开水烫了?”
莫七景默默打量着跟前的人,如实陈述:“看到了。”
是江今驰猜到的答案,却不是江今驰期待的答案。
胸口起伏,仿佛在压抑什么。江今驰眼神里闪烁着什么,喉结微微鼓动,接而低声问:“真的不愿意过来了吗?”
“用不上我吧?”莫七景答得十分理所当然,“一群人围着你,帮你处理,绝对能处理得很好吧。”
江今驰动了动被烫伤的手指,仿佛心口也被烫得发疼。
他沉默地看着跟前的人很久,然后惨淡地点了点头,像是说给莫七景听的,又像是自言自语:“好。你可以不关心我,不在乎我,我接受了。”
莫七景沉默了,这话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接。
“但是,七景。”江今驰抬头,目光沉沉地凝视她,像是鼓起了足够的勇气,才问道,“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罪犯都能服刑出狱,改过自新。
他现在不敢奢求她还像以前一样,但至少,可不可以不要彻底关上对他的大门?
莫七景无奈地打量起江今驰。视线从他的脸,扫到他的上衣,再到那垂着的双手。她猛的注意到,那只手的手背依然发红,赫然一大片,而他似乎,没做任何处理。
莫七景声音不大地叹出一口气。
还真是,一发生不顺心,就只会自己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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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的场地内,莫七景坐在江今驰身边,拧开药膏。
“你知道吗?离开六年,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整个人比读书的时候还要紧绷还要自闭。我其实很为你难过。”莫七景把药膏涂到江今驰手背,声音很轻,“当时我想,你的家庭环境这么糟糕,周围没有人能温暖你,没有人教给过你温暖,于是奢求你无师自通做一个温暖的人,那是对你不公平的。”
莫七景拧好药膏的盖帽,偏头看跟前表情沉重,且始终沉默的人:“所以,我自认为我这两年,对你来说算得上非常宽容。宽容到,同样的事情如果换个人,我可能一次都不会容忍,更别说两年。”
莫七景合上医药箱:“跟你闹掰,最开始我真的挺气的,气到整个人都很不好。但现在我发现我还好了,对你没什么期待以后,我也不生气了。”
江今驰始终低着脑袋:“我可以改的。”
莫七景摇了摇头,她把医药箱推到一边:“以后别做这种折腾自己的事了,越是没人照顾你,越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才行。”
说着,莫七景起了身:“我走了。”
江今驰赶紧站了起来,仿佛生怕她走一般,紧跟了上去:“七景。”
手不自觉拽住她的衣袖,但是担心她生气,又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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