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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膳堂时正好酉正,徒羡鱼避开人群,碰上初菀和江波。互道“新春快乐”后,江波向徒羡鱼递去一物:“小沈,西河派的人托我们将这封信给你。”
徒羡鱼收信收得疑惑。
膳堂里已不剩太多位置,初菀和江波办完这事便进去,没同徒羡鱼说太多。徒羡鱼边往回走边拆信,里面的信纸折得整齐,展开一观,是约她戌时前往青华峰流云亭一叙,落款名字是师无涯。
徒羡鱼心中疑惑更甚。
远远的,还听见别人的交谈声:“听说了吗,师无涯竟也来参加这次的风华宴了。”
“是凌云榜榜首师无涯?确定不是同名同姓?”
“若是同名同姓,那还说他干嘛。”
“他以前不是从不参与这些比试的吗?”
“是啊,从不。”
“……”
徒羡鱼推开怀表看时间,离戌时还有半个时辰,而从膳堂到流云亭,刚好要走上半个时辰。
徒羡鱼把信纸放回信封,然后将信封收起,换了个方向,往流云亭行去。
夜色漫过山野,雪落得细密。流云亭外环合青松,树影清寂。徒羡鱼到时,师无涯已等在亭中,点起灯盏,烹好茶备下点心,坐姿端然。
“师公子久等。”徒羡鱼步入亭中,在师无涯对面坐下,笑容有几分歉意。
“青华峰风景甚好,我是提前来赏景。”师无涯替徒羡鱼斟上一杯茶,摇头说道。
茶温正好。徒羡鱼谢过他,抿了一口,开门见山:“师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师无涯垂下眼眸,轻声道:“我来寒山,并非为了风华宴。”他嗓音低冷,好似山间雪,清寂悦耳。
徒羡鱼也垂眸,看了看茶杯里跳跃的灯色,又抬眸,问:“那是为了什么?”
“寻一个人。”师无涯道。他自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到徒羡鱼面前:“想请沈姑娘握住这枚玉佩。”
徒羡鱼眼皮极快地跳了一下,想起刚认识裴眠雪时,那人也拿了根玉笛出来,让她握住。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徒羡鱼心中毛毛的,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她目光落到玉佩上。这枚翠绿的玉,被灯火一照,流光动人。
“这是什么玉佩?握住它做什么?”徒羡鱼问。
“我的伴生玉。”师无涯望着徒羡鱼的眼睛。
伴生玉,指的是从出生一刻起就存在于身边的玉。世间鲜少有人有伴生之物,这种东西通常能看做与主人一体。
徒羡鱼缓慢伸过去的手噌的落回身侧。
“沈姑娘轻轻一握便可。”师无涯道。
不知是否是惊讶之后生出的错觉,徒羡鱼竟觉得这人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徒羡鱼喝了一口茶,掩饰住神情,试探着问:“是什么尝试?”
“是寻人。”师无涯答道。
“寻什么人?”徒羡鱼问,同时还心想:难不成上次裴眠雪也是寻人?
“寻我的……”
徒羡鱼面前的茶杯见了底,师无涯为她斟满,话语微顿,语气郑重,“命定之人。”
风在林间行得低缓。徒羡鱼听得一惊,震惊之后,心情复杂至极。师无涯这样说,她更不敢碰那块玉了。
他找他的命定之人,怎么就找上她了?她不过是个普通执行者啊!
古怪古怪。她来到这个世界,围绕着她发生的事情都太古怪了。
“还请沈姑娘一试。”师无涯将玉佩又往她面前一递。
徒羡鱼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那块玉佩上。
上一次裴眠雪让她尝试,但握住玉笛之后无事发生。徒羡鱼心情稍微平静了些。
不过是一个尝试,就当做好人好事,熟人间互相帮助。这般想着,徒羡鱼将手伸向师无涯手里的玉佩,抓起它,轻轻握进手心。
“你看,这……”徒羡鱼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银白光华自玉佩上迸发而出,明亮远胜灯火,照亮整座石亭。
她愣在席间,抬头往上,看了看满亭银芒,又低下头看自己的手和手上的玉佩,迟疑须臾,再将视线转向师无涯。
师无涯眸底的墨蓝色被这光华照得愈发分明,他不错目地注视着徒羡鱼,道:“当真是沈姑娘。”
“搞错了吧?”徒羡鱼手一抖,差点儿让玉佩掉到地上,赶紧还回去。
“不会有错。”师无涯定定说道。
亭中不再充斥着银白光芒,玉佩归于原本的翠绿之色,徒羡鱼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和师无涯之间陷入沉默。
但远处的树丛中发出三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咚!
咚!
咚!
徒羡鱼警觉扭头,见那片树丛里掉出来三个人,分别是江波、孙翼和孙翼的舍友。
徒羡鱼惊到无以复加,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不可置信地问:“你们……一直都在?”
“我们路过。”
“你们继续……继续谈事情。”
“今晚就不打麻将了。”
那三人一人一句,说完一个扯起一个,脚底抹油似的溜走。
他们跑了,夜色又恢复了平静,但徒羡鱼的内心中就无法平静。
她转头看回师无涯,可这人的目光一瞬不瞬停在她身上,让她不敢和他对视。
徒羡鱼转了转面前的茶杯,小声对师无涯道:“师公子,我建议你再去找别人试试,说不定也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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