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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未半,再过几日,就是三哥顾值的十七岁生辰了。
顾采薇好歹送走了天葵,身子利落了起来,却从柳庭璋处得知,他已将师徒相处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二哥信。
好吧,马甲不仅在徒弟面前掉了,在亲人面前也一览无余。
顾采薇坐在教室里,看着柳庭璋报信一样的言语,面无表情,心内无奈却又释然。
二哥向来对神神鬼鬼、灵异志怪之类的事情接受良好,听了不以为异,还转托柳庭璋问自己,离京之日梦境一说可是真的。
顾采薇转念想想,纸笔奇遇多了一个亲人知晓,也不算坏事,起码二哥与自己、柳庭璋都有联系,简直像是个小团体,好像还有几分趣味,那就这样吧。
二哥向京城寄送消息十分缓慢,是不是可以通过柳庭璋传话,这样还能快些呢?
顾采薇决定因势利导,给柳庭璋在纸上回复道:
【帮我转告二哥,神仙说了,他会好的,让他别瞎想。另外,三哥生辰快到了,你提醒他一下,记得随后补寄礼物上京。】
柳庭璋看到了这句,抬头望向窗外,月亮饱满近圆,元宵节也在近前了。
夜色如墨,信今日耐不过息县茶楼老板的约请,下午时分就离开柳家了,晚饭只有秦秀才、孟氏、柳庭璋三人一道用餐,家中顿时安静了不少。
柳庭璋越长大越自惭于嗓音难听,像个闷葫芦一样,轻易不说话。
今年过年,多亏是信每日都来,小小院落一下子热闹起来,可惜今晚则回复了往日的食不言。
孟氏喃喃好几次,不知道信吃饱吃好了没有,柳庭璋也觉得像是缺失了个兄长。
饭后,抢过娘亲手里的活计,整理洗刷了碗筷,柳庭璋才回房。点起灯烛,拨亮火苗,就着外面零散的鞭炮声,他静下心来写字。
先是问候夫子,得到回复说身体爽利了,便鼓起勇气,将信先生知晓的事情一一说明。
纸张对面的夫子,第一次明确写出「二哥」、「三哥」来,将自己当做信使,柳庭璋觉得心底暖洋洋的,知道自己被夫子接纳了,他如同与幼薇郡主面对面,听她嘱咐身边小事,十分家常又温馨。
“有事弟子服其劳。夫子有命,岂敢不从。”柳庭璋这七年来,写这句话不知写了多少次,眼下却又别有滋味,像是一种调侃,又像是一种承诺。
“哼。”果不其然,幼薇郡主回复他一个单字。
柳庭璋轻笑出声,小姑娘家家的,十分好逗的感觉。
不过,夫子到底是夫子,顾采薇随后写来:
【虽说过年,你也不可懈怠了学习。明后日,将这段时间学到的法家学说,用你自己的话总结一番写出来,我要查验。】
柳庭璋连忙去翻找书箱、书架,细细攻读他近期抄录的法家言说,一不小心就熬了一整夜,直到天明也未觉困倦。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正月里来是新春,欢天喜地又一年。
务丰二十四年的新年,对于诚王一系来说,是最后一次不能贴春联、放爆竹、穿红衣、摆酒席的新年,是他们守孝还剩半年的倒计时。
正月初一,诚王顾传代表全府入宫向皇上贺岁,顺带请辞正月里林林总总的皇家宴席。皇上如同前两年一样准奏,赏赐与惯例毫无二致,没有额外加恩。
他回府后找到妹妹顾采薇,说是分发皇赏的礼部程侍郎请他代为向幼薇郡主致意。
这位程侍郎就是顾采薇当年从孟州回京途中,赠送过息县萝卜糕的官员,他在短短年头就从中不溜儿的郎中位置升迁到礼部二把手,其中一项功绩就是操办先任诚王葬仪极为妥当,得到丧家上下的认可甚至夸赞。
细究起来,这份功劳算是诚王一系送他的,少不了幼薇郡主顾采薇念在与他相识的份上,说了不少好话,与了一些方便,程侍郎完全没遇到同僚们预测的各种皇亲惯常的摆架子刁难等。
他心内领情,却难以见到居府守丧的小郡主,大过年的远远看到其兄诚王,连忙凑上去打了招呼,还透漏说,皇上近来对三皇子母家曹家较为恩遇。
话点到即止,明白人自然能明白。当晚全府团圆闲坐,素茶素宴,明烛高照,顾珍童言童语,抱着祖母脖子硬撑着不睡,众儿女更是铆足劲逗母妃发笑,算是其乐融融。
直到,直郡王顾值神秘兮兮地接续了大哥的话,说是这位程侍郎背后靠着二皇子顾珩才起来,好像是二皇子准岳家使劲了,他们怕是不愿意见到三皇子上位。
因此借着诚王长兄的口舌,把话传给全家,意在告诉自己和四弟顾采蓟。
他准备随后就去找二皇子,问问有什么章程。
诚王太妃不赞同之意跃然脸上,好歹念在大过年的,三子又长大了,需要给留面子,只是意有所指地提了句,家里人口不全,众人要细想想原因,时刻记在心间才行。
无非是暗指卷入争太子位而遭殃的信。大家一时沉默,然后才稀稀拉拉地低声应是。
对于立储之争,顾采薇倒是没有如同母妃这样决绝,一副恨不得避得远远的模样。
可能与她这几年接触二皇子变多有关,她感觉,二皇子虽然稍显稚嫩,被其父皇挡着接触不得朝政,然而为人正直爽朗,算是有潜在的明君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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