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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夫坐在铜镜前,一言不发的任由郦苍替她挽发、上妆。如今不怎么会挽发的郦苍倒是有了优势,松松垮垮的也更容易散开,这一头令刘彻赞不绝口的乌发,终于要开始发挥它真正的价值了。
郦苍打破了沉默,开口问到:后悔吗?
卫子夫说:这一晚上我都在回想进宫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也一直都在问自己,若是再来一次,会如何?
会如何?
卫子夫掷地有声话语在屋里响起: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替你出头,在寿宴上不知死活的说出那番话。
再来一次,你还是会救我,一起到长信殿为太皇太后谱曲。
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得你扶持,奋进求取。所以,不后悔!
郦苍神色带上满满的欣赏和钦佩,故作轻松的开玩笑说:你就这么确定再来一次我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啊?说不定我选不救你了呢!
卫子夫半回头,假装生气的瞪了她一眼,旋即两人都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气氛顿时轻松不少,门外正好有人前来叩门要卫子夫前去点名集合,一起出宫。
郦苍给卫子夫戴上闱帽,送她到门口,带着几分鼓励和兴奋,语气故作轻快的说:子夫,去吧!我等在这儿,一会儿记得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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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内刚起身穿衣的刘彻问道:她开始准备了?
孔立一笑,并不答话,刘彻拍了他一下,催道:问你呢,她在干嘛?进行到哪一步了?
奴不清楚,陛下问的她,是谁啊?
刘彻白了他一眼,训道:别给朕装傻,卫子夫,她在干嘛?
回陛下,卫少使此刻自然应该正在永巷准备出宫事宜,至于大典其他的流程都准备就绪了,陛下昨晚就问过了,怎么又问一遍呀?
哼,贫嘴。刘彻整整衣服,心情大好的坐在饭桌前,说:一年零十七天,朕终于要有件顺心顺意的事了!
孔立站在一旁服侍刘彻用餐,闻言轻笑一声,回答道:陛下顺心顺意,奴就开心。不过能不能满足一下奴的好奇心,这会是谁?奴也好做个准备,未来好生伺候着。
刘彻看他一脸讨好卖乖的样子,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略带神秘小声的说:这美人嘛,自然一直都会是美人的。
孔立心中了然,呵呵的笑了,退后而站,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此刻,永巷令正在按照名单清点人员,见一切就绪,领着众人往椒房殿前殿走去。品慧跟其他人一样,凑热闹似的探身走出来,静静的看着出宫的队伍走出永巷,越走越远。
她藏在人群中,眼里刚闪过些许羡慕,就转瞬间换上了意味不明的笑容,也不顾春寒料峭,就站在刚才清点人数的墙边,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估摸着大典已经开始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随手挑了个绣篷子,坐在半掩的窗下静静的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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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换了一身新做的绣金丝繁纹的家常皂色袍子,头带衔珠金冠,翩然如玉的立在上头,对陈阿娇温润而疏离的笑笑,吩咐道:开始吧。
钟鼓齐鸣、士人唱赞、山呼万岁、拜谢恩赏,陈阿娇把流程走得飞快,倒是真拿出了几分透落利爽劲。卫子夫盯着自己鞋尖,双手握紧了又松、松了又握,既怕握紧之后汗湿了手,松开之后又觉得双手冷得厉害,怕连动作都迟缓了。
椒房殿上刻有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神的瓦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出来的古朴肃穆仿佛让人触手而颤,卫子夫微微移动脚尖在鞋下的阴影处描摹那起起伏伏的曲线,一个在头顶日日夜夜的撑着,一个在脚下随光阴投影在不同的角度,卫子夫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再随便联想了,大不了出宫嘛,没什么了不起的的!
上前!
卫子夫前面的四个人动了,卫子夫按照准备好的也错了两步,也跟上去,一步两步三步不行!卫子夫规规矩矩的在刘彻和陈阿娇面前站定,心中暗恨,早点知道多练几次假装摔跤了,现在她走得太稳了根本装不出来
现在站在这儿,长揖而拜,难道要表演平地摔跤吗?再拜转身后就真的出宫了,卫子夫最后一拜根本就没拜下去,她感觉满身都是汗,就要这样出宫了吗?!
上面的刘彻和陈阿娇更紧张,陈阿娇生怕出岔子,送走一批是一批,这都最后两组了,就不能消停的领钱走人吗?刘彻一下就猜出来是她,却也怕她没有动作,直接溜走了,他总不好拉下脸来直接留人吧?这得说明他多没有魅力啊!?那些永巷的女人再害怕都要试一次,怎么她一次都不试试呢?
所以没人在乎卫子夫的礼数不周到,只当没看见而已。
卫子夫看叫转身了,也不顾那边上首有什么茶碗翻落的动静,直接往前扑了过去,稀里哗啦的五个人终于倒在地上了
若是此时卫少儿或者锦枫在,一定会恨铁不成钢的骂一句:太拙劣了!太生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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