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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霜嘴唇微动:你都听到了,卫夫人应该是相信的,也会照办!
竹影深处传来干脆果决的女声:很好,太后那边,你可以让她关注一下隆虑公主,你反水的目的么,就还是老样子,家中母亲重病,窦太主不肯伸手帮忙,如今也让窦太主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如果实在不行,就把杨柳的事情讲一讲。
嗯云霜停了几秒,犹豫着开口:慕昕姐,我总觉得刚刚好像忘说了些什么?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漏了?
对面暗处忽然没了声音,似乎在回忆,半晌,那边传来一句疑问:没有吧?是你太紧张了,你放心!这虽然是一招救皇后的险棋,但是我心中有数,太乐的人,我更加熟悉,能不能查出来东西,我还是能掌控的。而且也可以警告皇后收敛一下,毕竟就算是大长公主,也不能护自己的儿女一辈子,所以你不必过分担心,皇后不会有事的。
黑暗中的云霜飞快的弯了弯嘴角,拍拍胸脯表示放心,见时辰不早了,干脆的告辞:好,那我走了。
保重。
从黑暗处走出来的云霜,一踏上大青石砖铺就的宫道,就默默挺直了肩腰,脚步也迈得更加轻快,一路快走地往长信殿方向而去。
殿内灯火半灭,双桂刚带着一群小丫头把床铺铺好,正往描金绘彩的熏香炉里添上满满一勺龙涎香,其实说实话,屋里还有熏蚊子的艾草香,两种混在一起,味道实在有些呛。但太后很是喜欢,总觉得屋子香香的,人心情都要好很多,而此刻闻在云霜的鼻子里,实在满满都是奢侈攀比的味道,再也没有当初永寿殿低调朴实的安心感觉,尤其是这个屋子里如今的主人,心心念念都是她自己一定要超过这里原主人窦太后的决心和愤愤不平!
跟一个逝者比,也不知这王太后到底是怎么想的
云霜恭敬的跪在床榻前,字字清楚的把刚刚从慕昕那里听到的事情,加工后呈报给帷帐后的人:太后,事情就是这样,奴婢已得窦太主命令,放弃陈阿娇,看来那个董偃在她心里位置很重,都到了自己女儿生死攸关的时候,还呕着气在给太皇太后守陵,一点也不帮忙。
太后微点了点头,语气难免带上几分嫉妒和嘲讽,说:公主自然都是以自己为重的,她生来就是那种只需要满足自己的私欲,就可以好好活完一生的人。
云霜一脸乖巧的伏下身去:是,还要多谢太后开恩,救我家人出火坑,奴婢才有机会孝敬太后!为大汉效力!
嗯帷帐里的人似乎是坐累了,懒懒散散的靠在床头,语气慈爱的说:哀家身为太后,也是应该为大汉朝略尽绵薄之力,窦太主看上你外甥女,想让她未来进宫分走卫夫人的宠爱,除了帮自己女儿,更多的还是想把控朝纲。哼!有哀家在一日,她就休想!你放心,哀家一定不会让她重蹈你母亲被山匪劫杀的凄惨下场的。
谢太后!云霜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面颊上还有两行清泪落下:奴婢谢太后,愿为太后效犬马之劳!
好了,为女子就该坚强些,站稳了才能给家人撑腰!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
今日哀家乏了,你退下吧。
诺
云霜脸上还有没干透的泪痕,面带感动的辞别双桂,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好歹也是仅次于双桂的贴身侍女,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侍从,所以还能自己一个人住一个小房间。
走进漆黑的屋子,云霜没点蜡烛,匆匆卸掉妆容,脱掉衣服鞋袜,就躲进了帷帐,此刻,她才能放松的埋首在床褥中,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若是旁人此刻瞧见,定会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在哭。
发丝散乱,双目通红犹带泪珠,面颊潮红气息不匀,像极了大哭过之后的样子,只是有些诡异的是,整个人的下半张脸满满都是嘲讽得意的笑容!
是的!她刚刚蒙在被子里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什么呢?
也许她是在笑,把敌对双方耍得团团转,让她们都争着去保护自己的家人,这种手段竟然出自自己一个小小的奴婢之手!竟然双方都信了?!
不!是三方!
还有那个荣宠之极的卫夫人!
她也心动了!哈哈哈哈,也许太后和窦太主永远都不明白,为什么当年一次毫无结果的绑架,都过了这么久,还依然可以这么牵动卫夫人的心绪。
为什么?别人不懂,她懂!
对她们这种只有家人可以依靠的人来说,对他们这种抱着家人就当一族之人的平民来说,家人就是她们的族人,不管过了多少年,对亲人的伤害都是无法在自己的心上磨灭的。
对付自己可以,赢便赢,输便输,死便死!
但,连坐家人,伤及孩子,便要你加倍偿还!
是!我母亲你们不应该救,只因为我非她亲生就肆意打骂,还把我卖到最下贱的地方去,她不配为继母!袖手旁观也是应当。
云霜攥紧了被角:但是!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妹妹不一样!当继母想把她的女儿偷偷卖掉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帮她找?!害她在偷跑回长安的路上失足跌落悬崖!当年是她用自己攒了多年的钱把我救出来的,也是她在我每次挨打的时候挺身而出!那是我骨肉相连血脉相连的亲妹妹啊!我当你们的细作这么久,付出的东西还不够多么?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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