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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开口的卫青听到刘据后两句气息渐弱,知道他说挑衅储君和江山未来之类的话不好说,所以适时的站出来补充道:陛下,臣今日收到上谷太守郝贤的奏报,据他所说匈奴本次劫掠粮草之数确实不多,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所杀之人都是岗哨和路上百姓,此番入境确实不同以往。
霍去病点点头,边境雪灾他最是清楚,老天爷可不是沿着边境线下的雪,遂紧跟着开口:天灾我们有,匈奴也有,此番前来,匈奴恐怕也是勉强,伊稚斜单于明白冬季遭灾,双方仓储都并不充裕,惯例入境也就是个借口,其实摆明就是挑衅我大汉立太子之国家大事,给喜事添几分堵才是正意!立太子乃国之重事,岂容宵小挑衅,行此龃龉之事!实在可恨!
看着刘据越来越坚定的眼神,刘彻不得不暗自白了卫青和霍去病一眼,就他们两个跟得快!看把据儿给得意的,再说下去都要定了!于是不得不转头点颜异出来,大司农,也同意派兵吗?
还请陛下三思!颜异哪里会同意,见刘彻还有转圜的余地,赶紧上前道:陛下三思,既然匈奴此来甚是勉强,想来也不会再多做什么动作,不如等明年兵强马壮再兴兵戈,而且...而且春耕才结束不久,实在不是个好时机,臣恳请陛下三思。
刘彻皱皱眉,是不是最近打压他太过了,怎么说话这般软绵,还建议三思,就不能直接说暂不动兵吗?真是没用!
都比不上汲黯爽直,不管怎么摔打,人家不同意就说不同意,想被重用就说要替他做事,听说他堂弟要被改派往河南郡,分外激动的保证即使力有不及,他也会拼命当好右内史,再看看他!训两句就不行了!
大行令,那你说呢?
李息没那么多想法,只是对卫青提到的郝贤奏报有些不同的意见,道:臣觉得暂时不能打,上谷太守郝贤虽然说了匈奴此次入境的目的,但并没请战,而是多言军需储备之事,他跟匈奴也是多有交手,并非畏战之人,所以臣觉得还是明年出兵为好。
刘彻这才面色稍霁,有来有往才好看嘛!这下看着低头若有所思的刘据心中舒坦不少,眼神转过剩下的李广,问道:关内侯怎么看?
臣听陛下的,随时可战!
要是往常,刘彻肯定听了心里很是舒服,可是他也太直脑筋了,就不能配合着演点戏?机灵劲儿还不如李蔡呢!
刘彻看李息又不抬头了,颜异怕是真的不能再吓唬了,也就不再准备继续下去了,反正以后机会多得是,不急在一时,石庆!你身为太子太傅,也同意太子的提议了?
回陛下,太子所言甚佳,值得陛下考量。石庆没有直接回答刘彻,只是头一次把波澜不惊的视线分给了刘据,眼中欣赏之意不加掩饰,不过他很快移开了目光,郑重上前道:但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太子跟臣说过,无论出兵与否,陛下都自有圣断,他心中所忧除了百姓社稷,还有君父之威!怎可让蛮夷轻易辱之,太子进言也只盼略尽孝道,能解陛下烦忧。
??刘据瞪大了眼睛,他什么时候说过?分明是石庆说自己该知无不言,应该敢于跟父皇表述自己所思所想!他这才急吼吼的过来的!怎么...什么自有圣断?什么略尽孝道,他没说过啊?好吧!就算他是想着能多做些事情能帮父皇,可也没跟石庆这么说过啊?
好家伙,孔立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石庆,这可真是个好傅者啊!刘彻选太子太傅时候遛了那么多人,就是怕有人起了不好的心思影响太子,借政事之名离间父子感情。
太子年幼所言所思自然有不周到的,若是在政事上跟刘彻有分歧,长此以往难免对太子颇有微词,如今倒是可以放心了,石庆孝顺的家风正好能帮刘据填补些不足。
颜异听这话急得直冒汗,这是不还是帮着太子吗?难道真要出兵,他赶紧给李息使眼色,唯一的同盟了,能不能帮忙说几句?!刘彻还是能听进他的进言的!
李息看见刘彻缓缓靠在屏几上,整个人都柔和不少,默默的收回了脚步不打算开口。他明白了,刘彻这是在跟太傅一起在教刘据,什么探讨政事,不过就是体验一下参与争论的过程罢了!如今都要结束了,他掺合什么呢?
都出去吧!看着差不多了,刘彻并不打算再继续下去,刚结束立太子的事情,他正在兴头上,还是很想跟自己儿子再腻歪几天的,据儿留下。
诺。
臣告退。
等到众人都走了,刘彻招手喊刘据坐到身边,看到他瞅石庆的眼神,就知道有些话他没有跟石庆说过,那样滴水不漏的话,他这个年纪还说不出来,不过时间还长,可以跟着太傅好好学,虽然他是仿着先帝对他的教养来培养据儿的,但父子君臣,两人之间的分寸,需要两个人共同摸索,并不能一味的复制。
所以他本来是想跟刘据说一说刚刚殿内众人的反应的,可是看着他亮闪闪望过来瞳仁中,仍然颇有不甘,只觉得这场景很是熟悉,话锋一转道:匈奴挑衅国之太子,感觉屈辱是吗?
刘据犹豫几瞬,仍然坦白道:回父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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