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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其事的笑?毫不知情的请安?曹襄做不到!
尤其是他记忆深处还有那么隐秘的往事!
记得正是卫子夫怀孕的时候,大着肚子快要临产,惦记着她,言笑和霍去病都不肯出来玩太久,他只好多往宫里去。
给言笑和霍去病准备的驱蚊荷包落在了长信殿,他走了一半,吩咐人原地等着,自己跑着回去拿,却听到了一番他这辈子最想忘记的对话。
现在卫夫人那里只信任你,这只是让人心智恍惚的药,再多就是影响她的睡眠,可能还会有些幻听什么的,不过都不打紧,绝对无害的。剩下的你再多聊聊孩子的事情,我再多嘱咐她别忘记日常去椒房殿请安,她自然会发现不对的。
听平阳公主不说话,王太后继续循循善诱道:如果你做了,我就答应你的提议,跟他父亲养病一样,让襄儿奉旨去往平阳,不再掺合长安的事情,也绝不会有平阳侯一族萧条的闲言碎语出来。而且我也给你选好了新夫婿,你不是想跟你姑姑比吗?堂邑侯陈午算什么,祖上不知道是哪里出来的草莽小贼,举事都要听母亲的,后来不过是跟着高祖异母弟弟做了几年丞相才得了脸。这些年更是代代都没有作为,如今更是个不中用的,连算个帐都费劲,怪不得你姑姑瞧不上他,连带着也埋怨你皇祖父!可我给你选的人那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祖上都是顶天立地的开国功臣!世代文武双全,日子绝对比你姑姑好上千百倍!怎么样?
平阳公主说:我是很想跟姑姑比,但是曹时刚去,我刚从平阳回来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再说她马上就要生了,此刻有多凶险您心知肚明,万一是个皇子呢?她现在分明就是一点岔子都不能出,您却让我下药?
你放心,那肚子里也是我的孙儿,我怎么会害她呢?我自己都已经试过了,就是两天多梦控制不住的想些有的没的,其他一点都不影响,况且,椒房殿的孩子也是你弟弟的亲骨肉啊!你不想救出来么?
想,但是之前为什么不说,为什么是现在救?为什么是她去救?陛下知道吗?一连几个问题出口,这回轮到王太后不说话了,平阳公主叹道:看来陛下不知道,母后,你不觉得自从太皇太后故去,您就变了很多了吗?子夫肚子里那可是弟弟的亲骨肉,您就狠得下心?
我当然也心疼,可是正是因为知道最近他心软念情,我才着急的。有一就有二,这孩子若是被我救出来,不罚陈阿娇,还会有以后的,必须非卫子夫不可!王太后似乎觉得出口语气太过强硬了,转瞬又放轻了声音,继续晓之以理,你看看窦太主都闹得满城风雨的养男宠了,陛下不还是不管不顾吗?他心里到底是念着那是他姑姑和表姐,念着亲情,可她们做的一点都配不上她们的身份,尤其是皇后,皇后是属于江山社稷的,是要为朝堂之事出力的,这是太皇太后在我立后的那日教我的,我可是记了一辈子!
教你的?平阳哪里会不明白王太后,见着窦太主和太皇太后都对弟弟尽心尽力,弟弟也跟她们两个虽然吵架,但也亲近,母后心里是不痛快的吧?或许还有点嫉妒,所以才会那么反常的去争取朝堂之事,撒娇胡闹,提各种要求,想在弟弟最看重的地方上,找找自己的存在感。人老了,倒是越来越孩子气。
可是,平阳公主有气无力的反驳道:皇后是属于江山社稷,她陈阿娇是配不上,可是不该不择手段的下套。
我何时不择手段的下套了?楚服是不是她选的?杀母留子,养到一岁半祭天地转她的福气,楚地那些炼丹鬼神之说,更不是我让她做的!都是她陈阿娇自己的主意!是!我是早在八个月前知道了,也是我选在最近几天告诉了陛下。那跟目前这个结果有什么区别么?
王太后越说越生气,拍着桌子道:你看看陈阿娇,流水一样的金子,都是先帝呕心沥血攒下来的呀!你们不肖子孙不在意,我心疼我夫君一辈子的基业!若是用在朝事上这也就算了,她偏偏又搞了不少歪风邪气的,我看着就生气,再这样下去,江都王请立的那个世子....叫什么来着,刘建?等刘建袭爵,你看看江都王宫还是不是如今这个样子,未央宫就要步江都王宫的后尘,肯定都一塌糊涂了!
我只想知道,是陛下的主意,还是您自作主张?
你不愿意就算了,只是平阳侯爵......他得了疫病回封地疗养可是有不少人说闲话的,诸侯非特殊情况不驻封地,一般都是萧条了、犯事了、得罪人了,才走的。你治丧不久就非要回来再请宗正和主爵都尉走阿襄袭爵的流程,不就是想给平阳侯撑面子吗?母后懂你!可是你也要体谅母后啊......
平阳公主头一次感觉到未央宫的阴冷,冷得人如此的无力,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两个姐姐成亲之后,再也没有办法像自己一样跟母后和弟弟一如既往的亲近,一个经历了完全被错位的幸福,一个经历了同样交换的姻亲,怎么能再对下了结亲决定的父母,豪无芥蒂的撒娇孝顺呢?
他们口口声声喊着为了弟弟好,为了陛下好,却连让他知道都不敢,自顾自的想着用自以为最好的方式为他铺路,残忍、冷酷、无情,还振振有词的说这是权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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