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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把螺黛递给她,点了点眉毛示意她给自己上妆,这不太好吧?哪有皇后给夫人服侍洗漱的!瑕心提醒道:皇后,这不太妥吧!
皇后,这是我最后求你的一件事了...王夫人轻轻摇了一下卫子夫的手,半撒娇道:皇后就应了我吧!刚刚我还求陛下一件事,他都没应我,我很可怜的。
好。卫子夫挽了袖子,接过螺黛,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的去帮她描眉。
皇后,陛下想安我的心呢,他要给闳儿选一处封地,问我想要哪里,你猜一猜!
卫子夫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抖,画得歪歪扭扭,让张欣擦了准备重新画,略略低头就见王夫人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还在等回答,她只好继续配合,猜不到,你告诉我吧。
雒阳,这是当初馨儿在我怀孕的时候教我的,说如果我生了儿子,定要试着去讨这个封地。
馨儿?瑕心想了想,王夫人身边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啊!转头想问问张欣,却见她瞬间哭了出来,心中正在疑惑就听卫子夫接了一句,是吗?原来宁良人那么早就帮你打算这些了。
宁良人??!馨,是她的闺名吗?
王夫人得意的冲哭得脸都花了的张欣炫耀道:你看,我就说皇后一定记得宁良人的闺名,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我没说错吧?
张欣擦了擦眼泪,拼命点头,没...没有,夫人英明!
宁馨真的很聪明,她说,雒阳有武库,陛下一定不会松口,但他一定能明白我对闳儿的担忧,最差也会给个富庶的地方,说不准就是靠海的齐国,真的都料中了!
卫子夫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有点残忍,没有想到她们关系很到这种地步,宁馨这一辈子只求一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机会,那样不惧生死的女子,都没有给她自己女儿多筹谋个夫婿,竟然把她仅剩的温柔和后路都留给了王夫人。她们甚至都聊到了孩子的未来,怪不得只是挪个殿,王夫人就这么执拗不肯松口。
皇后,那你再猜猜,我刚刚唱的歌,是什么事情啊?
卫子夫总觉得右边的眉毛过于高了,还是不满意,轻轻擦了又小心备至的重新描,睫毛弯长扑扇在她的手上,痒痒的,她已经很努力去忽视王夫人闪着开心的目光了,但仍然避不开,终究卫子夫还是没忍心,开口道:什么事情都行,陛下不给你办的,我尽力帮你办!要给你写首歌吗?
皇后?瑕心知道时机不合适,可是也不得不提醒皇后她的麻烦已经更多了,之前的教训还不够惨烈吗?怎么又主动跟别人说要帮忙办事呢!陛下都不同意,她还要去跪吗?
卫子夫难得对瑕心发了脾气,你出去!
王夫人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帮瑕心说话了,侧身从铜镜中看到眉毛已经画好,仰头眼睛半丝不错的盯着卫子夫,看到她漆黑的瞳孔里映着自己惨白的面容,心中满是欢欣,笑吟吟的问:好看吗?
好看!豆大的泪珠就这么砸了下来,卫子夫慌乱的转身去放螺黛。
王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头一次收到卫子夫这么真诚的赞美呢!也终于松了挺直腰背的力气,半靠在卫子夫怀里,轻轻道:谢谢你这首歌,救了我一命!若不是你这首歌,我恐怕就要被我父亲远远卖走,给哥哥付聘礼钱了。
???
你...
小时候被父亲卖走??
张欣跪在一旁已经泣不成声了,王夫人却伸手去帮她擦眼泪,笑着继续跟卫子夫说道:所以,从小到大我一直都不知道什么叫让自己过得好点?家里母亲说不上什么话,父亲和兄长都说钱会让家里越来越好,进宫也是一样的,家里会越来越好,可是我不太明白什么叫让自己过得好,我只能一点点去学,可惜我发现我好像还是学不会。
我母亲说,时间一长,这世上男子大多靠不住的,要学会对身边人好一点,他们反而能长长久久的护你、陪伴你一辈子!你看我多好,有你们陪着,替我想着......
张欣跪在王夫人膝头,拼命的摇头,哭着说:夫人你别这么说,奴婢就是拼掉这条命也会护好皇子和公主的,这是奴婢的本分,陪您是奴婢最大的幸事!
王夫人笑了,她现在突然了解为什么宁馨真的一点打算都不给女儿做,因为可托付的人分量不够,就算是拼命也没有用。反而只要抓住了卫子夫,即使她不怎么上心,也可以比她们拼命还要让孩子过得好,所以她自己也不打算再替孩子准备了,只想说说自己的一辈子。
我刚进未央宫的那段日子,什么都不懂,一个月的规矩学下来,乍闻可以睡懒觉,整个人都松了下来,一直到第一次拜见你的那天,还睡得迷迷糊糊的,还差点迟到,最后只好战战兢兢的跪在最后面。
当时身边的杨树正绿,斑驳陆离的影子隐隐绰绰的打下来,晃得人更想睡觉,尤其是当时卫子夫啰里八嗦的,说了好久,她因为离得远,其实一个字都没听清楚。光顾着打瞌睡了,以至于连落了半头发的枯叶子都没注意,只记得卫子夫临走路过她的时候,竟然蹲下来身来,帮她摘了好一会儿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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