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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入夏的天气,刘据专捡树下阴影多的地方走,本想找个有穿堂风的地方跟霍光说两句话。
但对方一句话问出来,刘据就骤然停住了脚步,凌厉的目光飞快的扫了他一眼,才掩在笑容下问道:你也一向不管这些的,这几年也很少跟我说话。怎么?就因为这次举荐的是你朋友,你就觉得我反常,是怕我有私心?还是因为你不想朋友出去颠沛流离,特来求情?
清风徐来,树叶簌簌作响,混着刘据沉稳有节奏的语调,霍光竟没听出来他话语下的凌厉,反而松了心神,细细思索了一阵,才道,殿下好战,臣很意外,不知长安内外可有情况?臣回去复命也好择事禀报。
择事禀报?这话从霍光嘴里说出来,更是让人意外。刘据眼里多了几分严肃,长安一切并无不可让父皇知晓的,择事禀报倒也不必。...子孟一向谨慎,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太子,臣多嘴,只是想问一句,长平侯是武将之后,见此机会自荐出征也就罢了。太子一向都是劝陛下不要征战的,为何这次不仅同意,还举荐韩家公子为匈奴之战做准备?难道!难道...
刘据疑惑的反问,难道什么?
霍光自觉声音有些激动,稍一停顿,喉头滚动才强自压下几分,继续开口问道,难道太子的支持只是因为此战有长平侯么?
你说我偏私?刘据温润的气势一收,整个人就显得有些冷峻。
霍光再看过去,就觉得有些陌生,心中一紧,却还是咬牙道:臣...只是觉得反常,况且...旁人也有此议论。
旁人......刘据细细咀嚼着这两句话,不由自主就悠悠得叹口气出来,他到底不是在父皇和母后身边长大的孩子。
听谏是一回事,不听流言是另外一回事。
若旁人说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太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会去问父皇吗?若他说是,你就会坚定的跟随了?
没等霍光震惊的从他假设的话语中反应过来,刘据就继续道,我一直希望霍光能是个很有想法的臣子,若坚定了什么事,哪怕付出生命也不会改变,而不是...做个碌碌无为的忠臣。
也许是这话太重了,霍光有些生气,自己本就是好意提醒刘据,有人在陛下面前议论他,自己可以帮他说话,但他却说自己是个碌碌无为的忠臣!?又凭什么呢?
太子,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默契,难道连解释一句都不肯么?
我没有。刘据答得也飞快。
......
霍光咬唇,这样一句简单的话,早说不行么,非要训自己一顿再坦白?
我没有,我不是。刘据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我不是反对父皇出兵,我不是反对战事,博望苑上下皆可作证。
他说什么?霍光感觉自己像在听对方讲的一个笑话,他不反对战事?那他三番五次劝刘彻谨慎用兵,少开战?
太子,我看不懂你。
刘据似乎也不那么在意,拂了拂衣袖,转身往前走去,淡然道,有人懂就行。
霍光大步跟上去,长平侯?
他这么介意卫伉?刘据:我想做的事,从未对人言,该懂的自然会懂。不过...第一个懂的应该是小贺,这样说,你有没有心里舒服点?
霍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似乎太咄咄逼人了,都这样了,刘据不仅结实,还在哄自己,讪讪道,臣,僭越了。
刘据却没有打算放过他,霍光,若不向非常之事,不听非常之道。既然你走了不一样的路,还看着这边,就算知道了也是徒增落差,又何必自苦呢?
霍光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没有博望那群人的勇气,敢在看不清的时候就去赌太子的正确性。
可是之后,等太子登基,他也是有机会的,总能猜到的,又何必着急?
刘据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稍事歇息就走吧!这段时间我应该会被路将军和卫伉拽着讨论对战新策,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新策?霍光没再多问,但他知道,不仅是自己肚子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多,自己跟卫伉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远。
另一边的卫伉和路德博拽上了韩说,对这些丝毫不知,依旧讨论得热火朝天。
单于死了,却不是死于疫病,说明匈奴主力并未受损,我之所以建议早出发就是希望能在修筑屯兵结束后,可以主动包抄匈奴主力。可是现在我们时间不够,但我仍然坚持包抄的策略,可以建议陛下,把我们防守的这条线缩短一些。
卫侯爷,我不同意你。韩说道,匈奴变更单于哪有那么快?而且权力变动,难免人心不稳,他们的战力和作战时间是会打折扣的。我理解你初上战场心中紧张,但是匈奴现在也没有那么厉害!不要长他人志气嘛!
路德博到底是没少跟匈奴打交道,见他们两个一个过于松懈,一个过于严肃,出来打圆场道,匈奴刚收了赵破奴的军队,却不可小觑。但是长平侯也有些过于紧张了,分权不稳,匈奴配合不好,强攻边境的话,我们以逸待劳也是上上之策。你若出兵包抄......别的不说,你安全也不能保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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