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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正在浴房内向一池温水里撒花瓣,看曲红昭活蹦乱跳地过来,对比今早皇帝离开时揉肩捶背一身酸痛的模样,心下产生了一丝犹疑。
如果曲红昭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概会觉得很冤枉,那是陛下昨晚自己坚持要在美人榻上休息的,他一个肩宽腿长的大男人,缩在小榻上一整夜,当然会腰酸背痛了。
曲红昭伸手试了试水温,不由感叹在宫里沐浴着实是一种享受,随即欢呼着跳进了池水里。
跪坐在池边的李嬷嬷猝不及防,以为要被她溅上一身热水。
但曲红昭跳下去的时候还特地压了水花,并没有什么水花飞溅。
还挺体贴的,李嬷嬷怔怔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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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驾临景仪宫并留宿一夜的事很快传了出去,阖宫的宫人伺候起丽妃娘娘都更加尽心了,景仪宫的下人在宫里办事、取用物品也是一路通畅,无人敢为难。
有些进宫一年都未能得宠的嫔妃酸得咬牙,便借着拜见丽妃的名义常去景仪宫转转,意图偶遇陛下。
也不知道丽妃娘娘看没看出她们这点小心思,但总之每次她们前去,景仪宫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丽妃娘娘也总是笑意盈盈,陪她们聊天,给她们讲故事,撸撸她们的头毛。
一来二去,这些嫔妃也得了些乐趣,就算不为偶遇陛下,也爱三天两头地去景仪宫拜访。
曲红昭也借机问过众人她们平时的消遣,一一听到答案后略有些失望。倒不是她们的消遣方式不好,只是不太适合她。
沈良媛的回答是弹琴,这的确是项高雅的爱好,可惜曲红昭的琴艺仅限于少时曲盈袖练琴练到吐,曲红昭就假扮妹妹替她上了几节指法课。
沈良媛礼貌性反问丽妃娘娘是否会弹琴时,曲红昭矜持地点头:“会一点。”
沈良媛以为她在自谦,但当她上手弹起来的时候,沈良媛立刻明白她这“一点”着实不是句谦辞。
沈良媛主动提出教她,曲红昭一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学一样技能把自己熏陶得高雅一些,遂欣然应允,心下盘算着等盈袖进宫了,自己的琴艺想必也进步了,正好完美对接,不露破绽。
赵婉仪平日的消遣则是绣花,这个曲红昭觉得自己不用学,因为曲盈袖其实也不会。幼时她们姐妹两个一起被按在房里学绣花,新请来教女红的师父让她们绣鸳鸯看看功底,两姐妹交上功课的时候,师父抽搐着嘴角问她们绣的是什么。
曲红昭:“弟子绣的是鸳鸯毛。”
曲盈袖有样学样:“弟子绣的是鸳鸯蛋。”
她们都不耐烦学绣花,绣工一直维持这个水准,不到一个月就把教女红的师父气跑了。
侯夫人惯着女儿,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反正侯门贵女不需要自己绣衣服穿,就放过了她们两个。
赵婉仪给曲红昭展示了自己的绣工,她虽然自己懒得学,但是很能欣赏别人的绣活儿,把赵婉仪夸得天花烂坠。
赵婉仪自进了宫,身边的众嫔妃都是竞争关系,难得被谁夸奖,尤其还是被位份远高于她的丽妃娘娘夸奖。喜得她回去绣了一整套十二方帕子送给曲红昭,上面精心绣着月份和当月开放的花卉。曲红昭也回了一份贵重礼物。
惠嫔的答案,则是喜欢自己做些吃的,这个曲红昭倒是很感兴趣。但她疲懒得很,也没打算学,只是想着有空去惠嫔宫里蹭饭,看看和宫廷美食是否有不同的风味。
李美人看起来比较清冷,她平日里的消遣是写诗作词,曲红昭实在效仿不来,遂作罢。
问了一圈,除了给自己找了个教琴艺的师父外,曲红昭发现平日的消遣还是要靠自己发掘。
她左思右想,发现自己并无任何高雅爱好,惭愧之余,决心把低俗爱好传入后宫。
她在军中常玩的,就是赌博、打牌一类,谁输了谁喝酒。
一开始众妃嫔都觉得这举动不甚像样子,只是为了讨好丽妃娘娘才配合一二。
她们都挺聪明,有些没接触过打牌的,却也是一教就会。
后来众人迅速沦陷,有时候玩得开心了,哪怕曲红昭正跟着沈良媛学琴没去撺掇她们,她们也会互相招呼着在旁边自成一局。
曲红昭在一旁认真练琴,试图用高雅琴艺熏陶自己,而原本风姿雅致的美人们,在不远处搓牌洗牌大呼小叫,让曲红昭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于是此后景仪宫内,常常传出几位妃嫔的呼喝声,连人前一向高雅清冷的李美人也时不时呼上一呼。
一时间蔚为奇观。
有时候遇上连输数局的妃嫔喝得醉醺醺的,曲红昭就干脆让她们在景仪宫留宿,反正这里房间多得是。
因为丽妃自己打牌很少输,喝酒从不醉。便有多疑的姑娘,难免疑心丽妃这般作为是故意等皇帝驾临景仪宫,让陛下看看这些低位嫔妃的醉态,好教她们彻底为帝王厌弃。
小心翼翼防备了一段时日,发现自己想多了,在景仪宫过夜的姐妹们也并未撞上过陛下。
后来想想也是,她们本就无宠,丽妃何必多此一举呢?便讪讪加入了在景仪宫过夜的行列,丽妃娘娘似乎也未察觉到她们那些谋算,谁想在这里休息她都来者不拒,随口让宫女安排房间。
除了周婕妤还有些别扭外,后来这里几乎发展到给后宫众女每人分了一间房,每个房间里放些备用衣物用品等。没醉酒的偶尔也会在这里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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