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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绍的嗓音有些沙哑,却让人不自觉的沉迷,他说:“绾绾,你这般的体贴温柔,会让我忍不住想要抱你的。”
这话像是一双手,不轻不重的在她心上拨了一下,舒嫽很是愣了一愣,下一刻,她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崔绍。
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地亲近一个男子,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此时有些僵硬的环住了崔绍,还拍了拍他的后背,仍觉有些尴尬,于是想要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她开口,声音轻如耳语:“想抱就抱吧,我很大方的。”
然后听到从自己头上传来一声轻笑,一双手环住自己的腰,另有一只手在自己头上揉了揉,崔绍叹息:“舒相果然是大方啊。”
也不知多久,舒嫽离开他的怀抱,故作潇洒的道:“好了好了,你饿不饿,派人送些东西来这儿,将就用些吧。”
崔绍点头:“好。”
第二天雨过天晴,阳光从碧蓝如洗的天幕细细洒下来,果然是个出游的好天气,崔绍没有安排车马,二人就这么步行出了门。
眼前的临清,在舒嫽眼中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街上的人不多不少,闲散安宁,雨后的空气清甜,让人心中舒畅。
到了晚上,果然如崔绍说的,河边的街道上摆起一个个摊子,上面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颜色杂乱却不刺眼,不远处的小河上也飘着一盏盏河灯,莲花样式的居多,在夜里暗色的河水上明明灭灭的流向远方,也不知上面载有多少人间的愿望。
舒嫽自幼养在深宅,长大后忙于公务,连京城都没出过几次,自然很少接触这些民间的风土情貌,此时一双眼睛不由得四处乱看,觉得很新鲜。
许多人家姑娘公子都在这时候出来游玩,人群中便带了淡淡的脂粉香气,还有妇人带着小孩子,满脸天真不谙世事的孩童拉着母亲的衣角,操着稚嫩的嗓音不听的问东问西,一时间人声沸然,热闹得很。
崔绍走在她身边,人潮拥挤,不自觉的就把两人挤得更近了些,崔绍伸手环住她的肩,防止她被人挤到。
两人走到一个摊子前,舒嫽的目光被一盏六角的宫灯吸引,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每一面上都有不同的镂空花样,兰花,梅花……简单却清雅,倒的确是她的品味。
那摊主见舒嫽盯着这盏灯看,立刻便热络的招呼,却是对着崔绍的:“这位公子,看你家娘子这么喜欢这盏灯,还不快买了回去讨娘子欢心?”
舒嫽听了这调笑,脸腾的红了,刚想辩解两句:“我不是,我……”话说到一半,崔绍已经掏了银子放到那摊主手中,笑吟吟的道:“不用找了。”
摊主一见那白花花的一锭银子,简直喜从天降,口中不住地夸赞“好大方的公子,夫人不仅相貌好,福气也好,找到这样般配的郎君,那我就祝两位百年好合,举案齐眉!”
说着将花灯取下,交到舒嫽手中“夫人拿好了,可还要看看别的?”
她不好说什么,道了声谢便走开了,崔绍虽没有应声,脸上的笑意却仿佛很高兴似的。
舒嫽看了觉得碍眼,不由得讽刺两句:“崔公子就算是家大业大,也该爱惜财物,出手如此随便,也不怕别人在背后说你是个纨绔。”
崔绍看着她在灯影恍惚中好看的侧脸,道:“若是花些散碎银两能博得美人一笑,简直就是天大的便宜。”
舒嫽瞪他一眼:“你从哪里学的这样油嘴滑舌,圣贤书上可也教了你这些。”
崔绍摇头“非是我从书上读的,只是此情此景,真心实意。”
舒嫽懒得和他辩这些,更觉得越说自己越是吃亏。索性不去理了,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花灯。
两人走着便不知不觉离开了人群,来到一个略有些僻静的地方,不远处是一座拱桥,崔绍说站在上面看景致犹好,便带着她向桥上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她“舒相此次同我回临清,难道就不怕传到京城中去,惹起流言纷纷,也不担心人言可畏了?”
舒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事实上她也一时没有想到这些,只半真半假的胡乱答道:“我没想这么多……再者说清者自清,旁人的嘴怎么说我又管不着。”
崔绍笑了,说话时慢慢的,像是同她闲聊:“你我的关系在世人眼中从来就不怎么清白,皇上惦记着这些,派我与你同行,就连方才卖花灯的摊主都觉得你我二人甚是般配,一路行来,百姓们对此也似乎很是津津乐道,连说书人胡乱编排的故事都很爱听,满天下的人都欢喜你同我一起,既然如此……”
崔绍忽然转过身来面对她,与她四目相对:“舒相何不,顺了民意?”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拱桥的正中,桥下的河水中,顺流飘来许多的河灯,三两一丛挤在一起,或是独自撑着一点微弱的光亮,恍若天上星辰,柳树的影子倒映在河水里,远处的画舫上传来丝竹声声,飘渺不似尘曲。
而桥上,崔绍站在那里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可以倒映世间万物,可此时唯得她一人。
舒嫽这时慢慢的回味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下意识的想要逃避,或随便寻点什么由头把话岔过去,可崔绍那双眼睛却越发的温柔,里面荡漾着比水色还要柔和的光。
他看着她:“绾绾,你若愿意,便点一点头,我看得到。”
舒嫽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试了咒术了一般,天地间都没了声响,只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脑海中纷乱如麻,无数画面闪过,最后却什么都无法去谋算计较,然后,她缓缓地,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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