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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回去记得喝姜汤。”
“好。”
“最近不知怎的,头一直痛。”我皱眉,揉揉眉心。
“殿下……看过太医没有?”他步子一顿。
“看过,老生常谈的那些说话。总是说什么思虑过度,诸如此类的话。一点实际效果都没有。”我有些埋怨。
“那殿下在思虑什么?”
“思虑的事太多了。二哥不喜欢我怎么办……会不会牵连你?你母亲的身体,还有徐如意。”
“殿下放心,一切有我。”王大力安慰道。
我笑笑不说话。
他以为我听进去了,语气十分温柔:
“殿下不用那么累,独自面对所有事。”
“我知道了。”
他送我到华翎宫门口,我目送他远去。灯笼的火光在雨雾中有些模糊。
我并非缺这样一个替我打伞的人。
宫人如此多,总不会叫我事事亲力亲为。
我只是难过,原以为能和他共度余生,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夜半三更,我听到窗户被敲动的声音。
开窗,谢临徽闪身进来。
“公主,冒犯了。”
“怎么了?是不是父皇……”
“陛下很好,睡着呢。”
“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关于缠枝,之前没有说清楚。其实这毒很麻烦,公主还是要做个心理准备。”
“有多麻烦?”我还是第一次体验中毒的感觉,未免有些新奇。
“这种毒要经过漫长的潜伏期,才能让人染上。中毒的人并不会有什么不适,一旦断开毒源,就会像殿下这样,头痛、发冷,这只是开始。”
“殿下会对它产生依赖性,中毒时间越长,依赖性越强。骤然脱离,痛意蚀骨,极其摧毁意志,如今形势未定,我建议殿下暂时不要尝试解毒。”
“我觉得这件事不适合告诉陛下,所以才隐瞒下来,希望殿下谅解。”
“嗯,我也这样想。”我点头,又问他:
“我中毒多长时间了?”
“大约有五六年了罢。”谢临徽皱眉。
“你说香粉……其实我不太爱用香粉,殿内也不常熏香,不知源头在哪里?”
“我此次来,就是想找一找。”他环视一圈,盯着殿内的香炉。里面空空的,我开始头痛后,就不想闻见任何香料的味道。
“这毒,除了成瘾,虚弱,还有别的危害吗?”我问。
“会使人易怒易悲,放大情绪。”
“倒也不是那等剧烈的毒,既然想要害我,为什么不下猛药?”
“殿下说笑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殿下焉知这毒不能害死你?幕后之人,必然是顾忌陛下,才不愿显露痕迹。其实这毒十分隐蔽,我能看出来,不过是因为我曾也中过。”
“殿下,我大约是从出生就常常闻那个味道,早就记到骨子里了。跟着师父学医多年,才把自己身上的毒解掉。之前与你隔得远,气味又淡,虽有怀疑,但不能确定。如今才笃定,殿下与我中了一样的毒。”
“这件事与威宁侯夫人有关系吗?”我问他。
“未必有。毒虽稀有,真想弄,还是能弄到的。殿下不如想想德妃,想想高妃。”
“左右是这么些人,其实,又有什么意思呢?”我笑着说。
“殿下不想报仇吗?”他疑惑道。
“我想啊,找谁报仇呢?太子不必提。德妃娘娘死了。高妃娘娘,只有十二。威宁侯夫人,就一个独子,谢承安。你叫我找谁报仇?”
“我太累了。有没有什么药?给我弄点。”我朝谢临徽伸手。
“醒神丸,三天才能吃一粒,否则会像燕皇那样,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常年服用,还会有损寿数。”
他往我手里搁了一个药瓶,很少,我微微摇晃,稀稀落落。
“小气鬼。父皇就常吃这个?”
“嗯。”他也不在意我说他小气,提了提药效:
“殿下晚上不要吃,不然会睡不着觉。我先找找缠枝的源头在哪里。”
他在殿内转了一圈,把香炉打开,在内里刮了刮,皱眉。又去看那些胭脂水粉,朱红豆蔻,不但闻,还尝两口。
有些胭脂不能吃,我真担心他被毒死在这里,那我真说不清楚了。
后来又闻衣服,深深皱眉。
“殿下,主要问题,出在衣服里。”
“原来是这样。”
“殿下应该知道是哪个宫女管衣服吧?不介意我带回去审问审问,到时候还你一个。”
“是青杏手下的青栀,在外间宫女房第三间,靠窗那张窗,她眼下有粒小痣。”
很快,就看到他扛着青栀站在窗外。
“她还挺沉的。”
他低头感慨,消失在夜色里。
我打了个哈欠,恍惚间看到德妃病时,为我做衣服的样子。
她做好的衣服都熏得香香的,再送给我。
青栀原也是德妃宫里的宫女,德妃病逝后,她就跟着我,负责整理我的衣服。
那香气并不难闻,清清浅浅,似有似无。听说是用好几种香料调出的,是青栀的不传之秘。
我身边的东西都有人检验,想必那香气是真的没有损害。只是积久成毒而已。
最近又断了毒,是谁良心发现?还是有意如此,要让我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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