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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做好了为阿贺豁出命去的准备。
“等你给我一个交代?”纪麟冷笑道,“恐怕届时阿贺的尸骨已寒,而弛虞雍却仍然逍遥法外!陈大人,收起你的假惺惺吧!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弛虞雍敢做下这样的事,就要担得起此事的后果!”
“呵……”闻言,陈大人却不怒反笑。
他看着纪麟狂怒的眼,温言道:“阁下情深义重,的确让人感怀。只是,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不是什么事都由着你乱来的。如你所言,弛虞公子犯下了人命案子,那便要交由官府,将此事查验清楚。
如若果真如阁下所言,那便一命抵一命,斩首凌迟,论罪而处。
可若此事另有隐情,那便当另寻凶手。阁下对这位姑娘爱重至此,想来也不希望她死得糊里糊涂,而让真凶逍遥法外吧?”
“大人……”弛虞斛闻言面上一震,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而陈大人却正如松石,目光一瞬未瞬。
纪麟也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扯出了一个笑。
“不必再费心查什么真凶了。”他平静道,嘴角的涟漪仿若苦海未尽的余波,涤荡着人世间骇人听闻的丑恶,“真凶被我当场擒获,就是弛虞府的二公子,弛虞雍。在场众人皆可作证。您与弛虞氏是故交,若要包庇凶犯,直说就是,少在这儿跟我啰嗦这些官面说辞!
小爷我今日就是要让他弛虞氏满门偿命。有本事,你就遣人来抓我!没本事,就别碍着小爷的道!”
面上的最后一抹笑意,随着他话音落尽戛然而止。双目一张,里面是十八层地狱深处的红莲业火。
纪麟大喝一声,挥刀便要斩下。
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却忽然被人大力拉住了。
他狂怒地将手一甩,却没能甩脱,反而被人借力锁住了右手。长刀「铛」的一声,掉落在地。
“谁……”纪麟右手被缚,猛一回头,就见凌萧正眉眼沉肃地望着他,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今日之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所有人都处在一种神经震颤下的轻度癫狂状态。
凌萧也是同样。
自打他见到阿贺备受凌辱的尸体,脑子里就是「嗡嗡」一片,根本无法思考。
一路跟着纪麟奔到弛虞府前,眼看着事态发展到如今的局面,他的心中依然是混乱的。
一方面,他的本能驱使着他,让他同纪麟站在一处,拔刀斩杀弛虞府内助纣为虐的恶霸。而另一方面,他的理智却又在劝阻他,要他相信律法,将此事秉公论处。
如此两相交战,弄得他一颗心也跟着上下起伏。
直到方才那位大人走出来,对纪麟道,他乃圣上钦点监察御史,陈嘉运。
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儿听过,十分耳熟。
想了想,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白皙清俊,智计无双。刺史陈嘉运曾如此形容段于风手下右副使,吕信州。”
他当时问道:“怎么,此人有何特别吗?”
沈青阮看了他一眼,道:“也没什么特别。只是陈刺史一向眼高于顶,能得他如此评价,想来定有其过人之处。”
他在脑中回想着沈青阮提及此人的情绪,那一向半垂的眼睫下,似乎流露出了一丝不经意的赞赏。
忽然,他的心就定了。
他扶住纪麟的肩,低声道:“纪兄,听我一言。咱们且先信他一次,让他查。若他审案公正,擒获真凶,那便是皆大欢喜。如若他意图包庇,那咱们再一同将弛虞雍正法不迟。”
“凌兄,怎么连你也……”纪麟却完全听不进他的话,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失声道,“此事清楚明白,弛虞雍是我当场抓获的。人证物证俱在,还找什么真凶,查什么查?”
“纪兄!”凌萧在他肩头一按,劝道,“你冷静一点。本朝律法明文规定,但凡命案,必须交由官府审查,不得私下了结。你若执意在弛虞府内行凶,那便是知法犯法。
你不是孤身一人,想想你的父母亲族。此事一出,必定上达天听。届时纪将军要如何应对圣上暴怒的诘责,而你又要如何面对泪眼婆娑的纪夫人?”
这么一座大山压下来,凌萧本想着他多少会有些顾忌,谁知纪麟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戚惶一笑,看着他道:“呵……凌兄,这些就不必再提了。在我下这个决心的时候,就早已把这些置之度外了。我只知道,阿贺一生飘零,只得我一人。
她被人杀害,这世上能还她一个公道的,也只有我一人。
若我连这个都思前想后,踟蹰不前,那她当初就是瞎了眼,白认识了我。而我也算不得男人,以后夹着尾巴,醉死一生便罢!”
“纪兄!”凌萧忽然有些无措,“你当真以为,今日能杀得进弛虞府去,灭他满门吗?你当朝廷的监察御史是吃干饭的吗?他一直劝导你,未对你采取强制手段,就是想让你自己想明白。
他知道你的冤情,明白你的苦楚,才不欲在此时对你再加为难。
但你若一意孤行,当街行凶,你道他会袖手旁观吗?届时,你就变成了和弛虞雍一样的杀人犯。
仇还没报,就把自己先交待进去,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这又是阿贺愿意看到的吗?她愿意看到你双手鲜血,变成和弛虞雍一样,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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