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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沈青阮收回目光,轻轻嗤笑了一声,“奔丧只是明面上的由头,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做什么都不好太露骨,总要寻个过得去的说法才成。”
“那他来虞州……”凌萧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沈青阮垂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却忽然变得戏谑起来:“说起来,我不在的那几日,你与钟祈之在莲舟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伤重垂危时他哭得如丧考妣,后来你昏迷着他更是寸步不离,甚至连我的行踪都不关心了。”
“还能有什么,之前都告诉过你了。”凌萧道,“无过是太子的人找上门来,我举手之劳保了他一条手臂而已。”
“一条手臂可不是小事……”沈青阮轻轻一哼,“怪不得他对你如此上心。他既然对你如此上心,对他的主子自然就没那么忠心。之所以还没有倒戈,一是出于惧怕,或是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别人手里,这第二么,大概就是心里还没掂量清楚吧。”
“但对于上位者而言,生了异心的下属就跟会咬人的狗没什么区别,一样不能让他放心。既如此,他自然要派个更得力的助手来。
一个身份足够,又不容易生出异心的心腹之人。把他的心意带到西南,让他足不出户便可运筹帷幄,掌控全局。”
“你是说……九殿下。”凌萧神色一凛。
“现在该叫宁王殿下了。”沈青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第375章
有朋自远方来(二)
听出沈青阮的言外之意,凌萧不禁凝眉。他一向知道元知若与太子交好,但只是兄弟情分,元知若也闲散惯了,从未听说过他与党争有什么相干,怎么突然就。
久久听不到他的回答,沈青阮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皱眉道:“不是说了吗,莫要想太多,也不要有负担。对我不要有,对旁人就更不要有。福报业障都是自己的选择,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帮不了他们,人家也不需要你帮,瞎想这些作甚?”
“你伤在心脏,虽不知为何能活下来,但既然已经活下来了,就是上天垂怜。你千万看顾好自己的身子,我这几日心就跟悬在刀尖上一样,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我也不用去渡什么考验了。直接在胸口扎上一刀,痛痛快快,省得一日日殚精竭虑,钝刀子割肉,死也死不痛快!”
“你……”闻言,凌萧不禁一怔,半晌,赏了他一个白眼,“袁医官骂你骂得真是不错,在病人面前张口闭口生生死死,真是缺了大德了你……”
正说着,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近了,又是一道男声传来:“湛卢?你怎么在此处?阿阮也在里面吗?”
是寒氏月……
许久不见,他的声音越发沧桑了些,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想来母亲的亡故对他打击不小。
“当然,公子从不离我十丈以外。”湛卢倨傲的声音响起。
“表哥不是在芙蓉浦吗?”是赵菁芜的声音。
“回来了,半道上听见醒了,飞上来的。”湛卢道,“飞得比我都快。”
门外静了一瞬,门内似乎也有些尴尬。
幸好寒氏月及时打破了平静,他敲了敲门,扬声道:“青阮,我们来探病了。凌公子如何,精神还好吗?”
沈青阮垂眸看向凌萧:“你想见吗?”
凌萧点了点头:“早晚都要见的。”
“好。”沈青阮也点点头,伸手将他扶起,又在他身后垫了两个软枕。见一切收拾妥当,他站起身来要去开门,却被凌萧阻住了。
“嗯?”他以眼神询问。
凌萧抬起一只手,在自己面前胡乱一晃:“脸上……”
“脸上?”沈青阮怔了怔,伸手一摸,却觉得又凉又硬,竟是鼻涕眼泪混成一团,已经干在了脸上。
“我……”他五官地震,小声道,“我方才就是这样,跟你说了那一车的话?”
凌萧刚想告诉他无妨,一眨眼,他已经一头冲到了外间。不多时,杯盏碰撞的声音传来,听来他似乎正在用茶壶里的温水净面。
许久得不到回音,外面又催了一声。
外间的动静稍稍慌乱了一下。俄顷,脚步声响起,屋门从里面打开了。几声寒暄过后,随着一阵光影明暗,七八道身影走进屋内。
凌萧打眼一瞧,只见当首是寒氏月和元知若,后面跟着赵菁芜,齐弗莲,还有一众小厮丫鬟。
“世子呀世子,此番可真是好久不见……”元知若率先走了过来,依旧是龙章凤质,寻常人可望不可即的王室气度,白皙俊秀的脸,又添了些新婚的喜气,折扇一打,狭小客舍顿时蓬荜生辉。
几月未见,他丝毫不显生分,还是热络地一屁股坐到他的床沿上,又在他面上仔细瞧了瞧,皱眉道:“这气色看着还是差了些,不过人醒了就好,我们都担心得不行,都以为……”
他说着叹了口气。
寒氏月紧接着走了上来,低头看了看他,也道:“公子此番实在凶险,要害被伤居然能存活下来,实属大幸!如何,大夫怎么说?”
凌萧刚要说话,沈青阮却抢先一步答道:“大夫说世子的心脏较常人有异,并非生在左侧,而是稍稍向右偏了一点,如此才能躲过致命一击。”
他说着从众人身后走上前来,停在凌萧的床头。凌萧心下一怔,抬起眼睛想跟他对一下视线,却见他一直望着众人,并未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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